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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的灵台方寸山,薄雾如纱,道法人心都在虚实之间。
奔波儿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地已经无法久留。
不是头一天来到斜月三星,他知道摂月是一个何等会鼓唇弄舌的东西。一颗灵芝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沾上一个偷字,必为观里的规矩所不容。
即便祖师不开口,观里各处管事,也绝不会轻饶了他。赶出山去,已经算便宜的了。
他看着眼前躺在卧榻之上的猴子,莫名的觉得心里一阵悲凉。本来只想救猴子一命,留在观中。没想到摂月拂风的嘴脸,却让他倍感错愕。
难道寻仙求道,只是为了自私的长生吗?
可恶人活的久了,又有什么用!
这失去了人心公理的道法,难道只是恶人为恶的工具吗?
他忽然觉得,如果踏踏实实做一只走兽,不懂这天理人心,反倒是一件好事。像自己这样,倒是比看不清一切的猴子还要可怜。
伸手脱下自己一身黑色道袍,发现上面斑斑驳驳,那是猴子的血浸湿的。
好在扁担折了,自己只挨了一下。但那根扁担崩断之前不知多少下,都是打在猴子身上。这罪,是猴子替他承受的。
必须救猴子!可眼下可以依靠的……有了!
来不及披上道袍,一身素衣,奔波儿灞眉头紧皱,转离房中。
……
正殿的院墙上,骑坐着的小妖什么姿势都有。
互相倚靠的、下巴垫着别人肩膀的、腿垂下墙头悠哉晃动的,还有干脆骑在别人脖梗儿上的。
他们本不都是山里原生走兽,大多都是慕了斜月三星菩提祖师的名头而来,这几十来年下来,倒是都混的称兄道弟,开口就是道友道长,师父他老人家如何如何。
只能骑在墙头偷听的家伙们,连门都没入,师父两个字,其实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就算是化成少年的奔波儿灞,跟祖师莫大的缘分,现在都还是个粗使的杂役。
人做的久了,真的会磨去本心。
要不是摂月拂风今番的咒骂,奔波儿灞险些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小妖。
“咚!”
一颗小石子从院外飞过来,正砸中一只小妖的后脑勺。
一龇牙,灰头土脸儿一只小妖,耍狠的漏出了上下四颗犬齿,黑着脸揉着脑袋,四下寻找着石子儿飞来的方向。
“这里,这里,在这里!”
小妖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色素衣的少年。
“嗬……”露个妖相儿吓吓他,妈的,砸的好疼!
“下来,下来!”
少年朝着小妖摆手,挤出一副皮肉分层的生硬笑容召唤小妖,一看就是有事求人。
看上去少年倒是没有恶意。小妖向着讲经的须菩提祖师看了一眼,又扭回头看了看少年,依依不舍的从墙上跳下来,临了,还嘱咐左右,给自己留着位置。
起的那么早,就为了在墙上占个座儿。
“看门儿的,叫我做什么?祖师正传授道德真经,有事快些说,快些快些……”
少年拱手俯身,施了一礼。
小妖一愣,下意识向后一躲,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他居然给一只妖怪行礼!
即便是扫院子看门儿的,小妖嘴上不屑,可心里也知道,人家好歹也是观里的人,比自己还不强上许多!
“有礼,有礼,道长请讲。”人敬妖一尺,妖敬人一丈。
“哪里哪里,不是什么道长,不过是个看门儿扫院子的。”少年还是笑盈盈的。
只是小妖从这笑容里,看出了一点儿尴尬和生硬。
这个看门儿的很少说话,从来不都是面无表情的么?
“请讲,请讲……”小妖催促着,那边祖师也不知道讲到哪里了,漏了好多句……
“不知妖仙从哪里来的?学道几何了?”少年彬彬有礼的问道。
“嗯……”小妖一个迟疑。
“道长……咱们有事儿直说行吗?说些乱七八糟的,耽误时间,祖师还在讲经……”
小妖忽闪着大眼睛,心下甚是着急。
祖师的课,落下了可就没处问,没处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