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丈夫打了个激灵,不敢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抓贼,抓贼……”
宫九歌抓过一块不知道插了什么的抹布,把他叫喊的嘴堵上:“劝你最好识趣点,不然我便把你夫妻做的好事宣扬出去,最好是传到原将军的耳朵里。”
“原将军”三个字还是很有威慑的,汉子不敢再挣扎。
宫九歌:“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
汉子点头。
“你家老二退烧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汉子想了想,摇头。
没有?
宫九歌:“是没有异常?还是你不曾注意?”
汉子嘴被堵着:“唔唔。”
宫九歌把他嘴里的东西扔开。
那汉子喘了口气,说:“俺,俺没注意,他就那样儿。俺们也不是故意不送他去的,是因为……”
宫九歌重新拿东西堵上他的嘴。
旁边的小兔已经吓坏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乖小兔,二弟弟去哪里找吃的了?我们去找他好不好。”宫九歌压低声音问她。
小兔睁着眼,消瘦的脸上皮包骨头,颧骨和眼眶突出,她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站在那里。
门外“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是有人进来了。
宫九歌回眸,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眼睛的主人是个不到六岁的孩童,双目如同浸泡过血水,不见半分属于人的神志。
小兔见到弟弟,本该高兴才是,不想她飞快地瑟缩了一下,脚下挪了挪,似乎是想藏到宫九歌身后,却又不敢有太大动作。
宫九歌将小兔拉到身后,看着面前的孩童。
“王铁蛋?”王家二儿是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出口,宫九歌明显看到孩童的脸扭曲了一下。
真是太不冷静了,宫九歌心里默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孩童像是多少天不曾喝过水一般,声音干哑。
“你家?”宫九歌似笑非笑地反问,“这是王铁蛋的家,你是王铁蛋吗?”
这个名字着实让孩童接受无良,他隐忍着挤出一句话:“我就是王铁蛋。”显然,接纳这个名字让他难受不已。
宫九歌上下打量着他,那模样显然是不信。
二人对视间,床上躺着的汉子爬了起来,忌惮地看了眼宫九歌,然后看到孩童,下意识骂了句:“去哪儿疯了,饭呢?没带回来?”
孩童低下头,眼里寒光闪烁,慢腾腾地从袖子里取出自个儿巴掌大的两张油饼,然后递过去。
汉子看到才这么点吃的,夺过来后一巴掌扇在二儿子头上。
“让你早点去,怎么才拿回来这么点儿?”
孩童声音中含了几分哭腔。
“路,路上被人抢走了。”
宫九歌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到汉子狼吞虎咽那两张卖相一般的油饼,竟是一点都没想过分给自己昏睡的妻子和女儿。
宫九歌:“这饼是哪来的?”
卖相虽一般,可也不像是这户人家吃得起的。
汉子生怕有人和他抢似的,吞下去后大灌了一口水。
“村里有个大善人隔三差五就会派发些吃的,早去的人都有份儿。”
宫九歌:“你们平日里都吃什么裹腹?”莫不是那位善人不发他们就饿肚子?
汉子眼里精光一闪而过:“大人这可问着了,吃啥啥的,一整天下来都是空着肚子的。”这种达官显贵最爱发慈悲了,若是博得她怜悯,没种能赚些银钱花花。
宫九歌并不接招:“你夫妻二人有手有脚,为什么还要挨饿?”扈堤乡还没穷到这份上吧!
汉子不敢看她,嘴里念念有词:“俺家里也是有田的,哪有给人打工的事儿,丢份。”
看来还饿不死。
“乡里有学堂,你家孩子可有去读书?”
汉子本想说读什么书,迎着宫九歌的视线,他嘴角咧了咧:“一开始去过,那教书的说不是这块料儿,就又回来了。”
宫九歌听完,又说了句:“将军府上次来,点名要的是你家二儿子,结果你送去了三儿。”
汉子听她又提起这件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宫九歌:“这件事就算了,不过我要再带走一个。”
汉子巴不得自己孩子出息,家里还能少负担一个人的饭食。他拖着病体下地,将低眉顺眼的二儿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孩童目光对上宫九歌,瞬间瞳孔一缩,强大的求生欲让他脱口而出:“我不去!”
这女人的表情他看得清楚,分明是当年那些人脸上的,那些拿血腥取乐的人独有的表情,他甚至毫不怀疑对方眼下能拿出刀笑着杀了他。
他现在仍是孩童躯壳,正面对上强敌必死无疑,必须先冷静下来!
宫九歌却说:“我带小兔走。”
孩童错愕,汉子高高扬起的巴掌也没能落下来。
“您,您要带小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