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厌晨面上没有表情,走到赫琢身边,没有出声哄她。
赫小琢大小没受过教训,宫九歌有她的一套法子将小家伙管的服服帖帖,到了赤厌晨这里就是纯粹的溺爱了。站在赤厌晨的角度上不难理解,他就像是“后爹”一样的存在,因为他真心喜爱宫九歌,爱屋及乌,加上赫琢开口会说话便是把他当作亲生父亲,三人对此没有任何隔阂——
但是有那么瞬间,赤厌晨忽然对这个想法产生了动摇,真的没有隔阂吗?
他去买纸,回来看到宫九歌在湖中与水怪缠斗,分心将孩子扔给她,为此生生受了水怪一击,加上他后来知道宫九歌之所以下水是因为赫琢。他自己有没有私心赤厌晨不知道,但是当医师反复就诊后说宫九歌肺腑重创,不可医只能养的时候,他心底涌上来的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阴暗,让他看着赫琢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他所在的位置刚好背对着宫九歌,宫九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看到小家伙受惊了一般,吓的止住了哭声。
宫九歌取来旁边干净的帕子将手擦干净:“琢琢,过来。”
赫琢小小的身躯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她从不曾有过,四肢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一样,身的力气流失,发不出声音来。
“琢琢!”
宫九歌这一声让赫琢回神,本能对赤厌晨的亲近压下了这陌生的情绪,小家伙踉跄往宫九歌身边而去。
“娘亲。”赫琢已经止住了哭声,但是宫九歌现在的模样让她的眼泪不止,很快打湿了宫九歌的衣襟。
在赫琢眼里,爹娘无所不能,她什么事都不用上心,有人自会给她安排好,宫九歌便是她赖以生存的避风港,让她无论何时都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
“娘亲没事,只是一晚上没睡觉太累了,琢琢也去睡一觉好不好,睡醒了就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了。”
赫琢在宫九歌怀里抽抽鼻子,不愿意动,抗拒意味明显。
“听话!”这两个字出于赤厌晨之口。
赫琢的小身板僵了僵。
宫九歌:“十四,带琢琢去睡觉。”
木十四不敢上前,原因无他,宫九歌不久前换过衣服,身上现在穿的是柔软的睡袍,从进来起他就不敢抬头,现在去人怀里抱小主子?他怕不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赤厌晨上前抱起赫琢,直接开门带着木十四出去了。
“都去休息吧。”
他说完这句,放下孩子没多给外面的人半个多余的眼神,转身回了屋。
宫九歌躺在床上,身下黑发衬的她本就白皙的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感觉怎么样?”赤厌晨问她,“要不先把药浴泡了,还是先休息休息,你也半个晚上没睡了。”
宫九歌没说话,动了动身子空出一点位置。
“现在不想动,你也上来躺躺。”
赤厌晨现在看她动一下就揪心,听她这么说就想躺上去,结果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换了件外套,里面内衫什么的还都是湿的。赤厌晨考虑要不要去换,宫九歌一眼便看出来他的心思。
“去把衣服换了,我还不至于到了身边没人就不行的地步。”
赤厌晨也担心不换衣服将凉气过给她,在离开之前叮嘱:“我很快就能回来。”
宫九歌:“不急,泡个热水澡祛祛寒气最好。”
等人出去后,宫九歌调了个让自己舒服点的位置躺着,争取让自己好受点。
也是多亏了她清醒的及时,眼见围在她身边那几个医师就要给她下达死亡通知书了,被她边吐血边拦下,那场面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脑仁疼。
要说当时的场景,除了乱,还是乱!
赤厌晨抓着说她“没救了”的医师差点下狠手,她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阻止了另一个医师想要封她心脉的针,接着坐起来想说自己没事,结果牵扯到伤,胸腔的内伤震荡,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来,染红了大半张床,赫琢当场就吓懵了。
医师们也没见过回光返照反的这么血腥的,一个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赤厌晨不顾满床的血抱着她,然后她血又吐了两人一声。宫九歌实在是连呕吐的力气都没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写了一张药方,然后半死不活地躺了回去。
在医师们眼里,这一幕无异于已死之人从棺木里爬出来给自己写了个仙丹方。
他们讨论了半天没个结果,不想人自己就醒了还开了药,赤厌晨更是暴躁地将人赶出去配药,从药准备好到煎好花了一些时间,期间赤厌晨将宫九歌身上的衣服换了,还将沾了血的床垫一并清理出去。
直到药入了口,宫九歌才松了口气,同时对这里的医师们的素养表示了严重的质疑,她还没凉透就在旁边讨论棺材是不是过分了点?尤其当着赤厌晨的面你们是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