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更坐得笔直,神色郑重,“第一个问题是,总镖头到底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
“他和他的镖队撞见了云阳州三星绣衣使曹阳被伏杀的事情,在横山镇的猎户家中被董狐的手下灭口。”
“董狐的哪个手下?”
“这个得去问董狐。”
“是谁伏杀了曹阳?”
“是我。”吴青帝平静道:“曹阳正在调查青眉山,袁搬山等人身负嫌疑不敢动手,必须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我一向云游四方,而且在外人面前的境界只有洞玄境,也杀不死同为洞玄境的曹阳,嫌疑极小,所以袁搬山便求我出手。我知道他的请求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想看看我跟他合作的诚意,我只好答应了。”
原来如此,陈三更点了点头,“是你发现了总镖头他们的踪迹?”
吴青帝摇了摇头,“我只负责曹阳,完事就走。剩下的一切由袁搬山和董狐的手下负责。陈兄的事我原本都不知晓,后来问过了袁搬山才得知了一些情况。既然董狐已经被抓住了,陈兄可以慢慢审问他。”
“那苏红袖呢?是你的手笔吧?”
“那是一个无辜的姑娘,我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帮她完成一个美好的愿望,也希望让陈兄留在安水城,尽可能地久一点而已。”
陈三更眉头微皱,“我当日去往客栈,客栈的掌柜说吴兄天还没亮就已经离去。可是我到青眉山后又问过白姑娘,她说自你们离开安水城抵达青眉山的一路上,你都没有离开过,后面那一次摄魂又是如何做到的?”
吴青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开口道:“当加藤告诉我陈兄你在山谷之中展露出来的修为过后,又因为你和白灵溪认识了,我担心你可能会对我的大计有影响,所以就有了第一次的摄魂,控制苏红袖自荐枕席,没想到陈兄却深藏不露,无动于衷,反倒是敏锐地感知到了苏红袖身上的妖气。”
“原本我已经打算放弃了,这本来就只是为了求稳的顺手为之。于是我就让加藤给你们传信,将你们的注意力引到白长根和申宫那边去,因为他们俩都是袁搬山的手下,跟那位总镖头的死并无半点关系,他们前来安水城,是代表袁搬山来跟我见面传递消息的,所以就算被你们查到还有神秘外人相助,你们也一定不会再怀疑一个主动向你们告知秘密的人。”
可惜,白长根跑了,申宫被我一刀劈了
陈三更不禁感慨,“当真是机关算尽。”
吴青帝自嘲一笑,“但是,当加藤回来告诉我你那神乎其神,近似于仙法的瞬移手段之后,我就改主意了。于是当即去了一趟苏府,将刚刚回府的苏红袖重新掠去了狄府,然后离开了安水城。”
陈三更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日白长根在冬月山上准备向我吐露实情的时候,看见从天而降的你,神色那般慌乱而绝望。”
“他其实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接触了几次之后,可能有了些猜测而已。”吴青帝叹了口气,“这就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想到终究还是暴露在了陈兄的面前。”
陈三更道:“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原本以为还要多等上一些时日的。”
吴青帝叹道:“谁能想到山主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呢,一下子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原本我的准备也会更充分一些。”
陈三更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要打一架吗?”
吴青帝摇了摇头,“就算我不受伤,也是断然打不过你的。”
“那你为何不逃?”
“且不说我逃不逃得了,我觉得就算是输了,也应该输得有尊严一些。”
陈三更今夜的叹息格外的多,“如果你没有做下这些事情该有多好。”
吴青帝轻声道:“我也时常在想,若是能够在早些时候遇见陈兄,那该多好。”
他倒了两碗酒,举起酒碗,“陈兄,敬你,敬相见恨晚,敬知己难寻。”
陈三更平静地举起酒碗,“也敬世事难料。”
当这一碗酒饮尽,原本漆黑如坟墓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丝亮光,两人已经在这儿枯坐了半夜。
吴青帝背靠着晨光,将手中酒碗一摔,闭上了双眼,“陈兄,动手吧!”
在下方,方才闻讯赶来的部分山中人已经得到了袁搬山叛乱,圣女全面胜利的消息,在亲眼目睹了被生擒的董狐等三位长老之后,立刻向圣女表达了忠心。
洛青衣也适时派出了几位信得过的堂主,去往山中各紧要处镇守,严防骚乱。
而经历了大战,正在恢复的原本山主府中的众人基本都留在原地,一边互为援手慢慢恢复,一边调息静坐,默默等待着凉亭上那场酒局的结束。
酒局的双方都值得这样的待遇,吴青帝出其不意,协助白宋跟袁搬山兑子,将对方最大威胁除去,陈三更神兵天降,一人独斗两名长老,一杀一擒,力挽狂澜。
没有他俩,此刻在这儿享受着胜利者滋味的众人如今恐怕已是尽数成了阶下之囚。
所以,当他们看到吴青帝摔碎了酒碗,站起身子时,都紧张地跟着站起,一片哗然。
如果这个时候,这两人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矛盾,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局面可能就要崩盘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跑来,朝着洛青衣急切道:“圣女殿下,绣衣使衙门来人了,领头的是天益城三星绣衣使薛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