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更欠了欠身,“洗耳恭听。”
“我随先帝起兵,南征北战,定鼎天下,深受先帝信任,当今陛下继位之后,亦是君臣同心,信任不衰。”荀郁平静地说起这些事情,神色之中并无多少自豪和得意,因为这就是事实,世人皆知的事实,同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获得这样的荣耀有什么好稀奇和骄傲的。
“但是,我与当今陛下之间,却有了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荀郁忽然怅惘一叹,看着陈三更,目光炯炯,“那就是储君。”
陈三更微微皱眉,储君这种事情,乃是帝王家事,你一个国师再厉害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又凭什么说无法调和?
看着他的神色,荀郁淡淡道:“不是指陛下子嗣之间的选择,而是大统的转移。”
陈三更霍然一惊,猛地想起一件事,当今陛下淳化帝乃是兄终弟及!
但新的疑惑又旋即产生,因为先帝并没有子嗣啊,这个大统转移从何谈起。
荀郁就又像是猜中了人心,开口道:“是啊,世人皆知,先帝驾崩时膝下无子,于是陛下才兄终弟及,继承大统。”
“可是,只有极少人知道,先帝还有一子,尚存人世!”
轰!
仿若惊雷一声,在陈三更的脑中炸响,先帝还有儿子?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遥远的记忆:金匮之盟、斧声烛影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说起这个,荀郁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疲惫,“关键问题是这个孩子在多年前,我们还在四方征战之时便已经走散,不知流落何方,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随着这句话,陈三更瞬间便明了了原委。
先帝早年有一子,但因为四处转战,跟先帝家眷走失了,而后先帝继位之后多年都再无尚存的子嗣,只好将皇位传给了同样在立国之时立下不小功劳的皇弟。
但或许是先帝有遗命,又或许是当今陛下有过承诺,如果找到了先帝流落民间的儿子,就将其立为储君,待当今陛下驾崩便继承大统。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一切的前提都是找到了之后,当今陛下完全可以选择不找,甚至懒洋洋地找,最终一句我尽力了,便可以将皇位牢牢把持在自己这一脉的手中。
但荀郁不同,他想倾尽全力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以此来成全他与先帝的一场君臣知遇。
这的确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陈三更看着荀郁,心中感慨,不愧是国师啊,这样都没被皇帝弄死,真是厉害。
正遐想间,荀郁轻声道:“所以,你大概应该能猜到,我要请你保护的人是谁了吧?”
陈三更腾地一下站起,面露惊讶,“你找到了?”
荀郁平静道:“只是,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
大端淳化帝,乃兄终弟及,传言颇有些微妙之处,皇位之事,是你万勿掺和的。
国师荀郁,谋深如海,若有机会与之打交道,千万要提防。
秦翰的话还清晰地回响在耳畔,陈三更轻轻揪着袖口,搓动着手指,然后抬起头,“敢问国师,我们才见第一面,你为何就会与我说这般隐秘?”
荀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先前你知晓了青眉山的事,不也没有声张吗?”
接着他又饱含深意地道:“更何况,我既然敢告诉你,就不怕你泄密。”
陈三更缓缓点了点头,“那我拒绝。”
荀郁面色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