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按照刘昭明此刻所提出的将从古至今所有的诗赋文章按照不同的门类、目的进行分类整理
众人心头猛然一动,此事若成,恐怕能真如刘昭明所言,成为天下读书人入门之选!
而这,必将是名垂千古,功在万世的壮举啊!
一想到这儿,众人心头忍不住火热了起来。
一个男子忍不住开口道:“若诗赋之题材不一,当如何?”
这一问,代表着认同,代表着服从,也代表着一个开始。
刘昭明平静道:“题材不一者,以类分,类分之中,以时代相次。”
“经、史之作,圣人之言,需择选否?”
刘昭明摇了摇头,“既为经史,天下皆知,圣人之言,口口相诵,不入文选。”
“现世之人,当录之否?”
刘昭明再度摇头,“不入,尚未盖棺定论,文章亦可修改,贸然录之,增删之劳不堪。”
一个个问题问下来,众人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坐姿也慢慢端正。
很显然,刘昭明非但不如他们所想那般庸碌无为只打算坐享其成,反而已经对整个文选的编纂有了清晰的规划,从大体的框架到各种细节,都有了成熟的思考。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值得他们给予尊重,值得他们耗费时光。
对于众人神色姿态的变化,刘昭明依旧恍若未见,看向场中一人,开口道:“魏师兄,你负责诗部自上古到大翰朝的初选,此部分典籍在藏书院甲字四号房到丙三号房,为期六月可有问题?”
被第一个点名,且付以重任的魏师兄兴奋站起,恭敬应下!
“应师弟,你负责诗部从魏朝至大靖朝的初选,此部分典籍在丙四号房至丁七号房,为期八月。”
被叫到名字的人也恭敬站起,应了下来。
“钱师兄,你负责赋部从大廉朝至今的所有赋文的初选,为期五月。”
“郑师弟,你负责杂文部,从大靖朝至今的文章初选,为期六月。”
“蒋师兄,你负责审核诗部所有初选通过的作品。”
“彭师兄,你负责将所有赋部被删选出来的典籍进行复核。为本次文选编纂的总统筹。”
那位唯一一位交上了自己文稿的男子兴奋站起,高声应下!
众人看得心头是又嫉妒又艳羡,同时又后悔。
刘昭明朗声道:“所有不管是初选还是复选,有任何疑难之处都可以与我商讨,我会负责所有的内容整编成册的工作。”
“诸位,愿我们同心协力,将文选编纂成功,为白鹿洞之盛举,开天下文脉之先河!造福千秋万代!”
“喏!”
众人起身,此番是真正的热血沸腾!
在这齐齐热血的应答中,有一声质疑显得尤为刺耳。
“刘昭师兄,我干什么啊?”
开口的正是那位先前摔笔骂娘的俊美男子。
刘昭明似乎这才瞧见他的身影,平静地哦了一声,“忘了告诉你,你已经被驱逐出文选编纂的团队了,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
“刘昭明!你说什么?”那人神色一变。
刘昭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被驱逐了!”
“刘昭明!你敢?”那人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刘昭明面色不变,“我身为此事总负责之人,一切皆由我决断,我又有何不敢?”
“我呸!你不过是踩着狗屎运认识了一个大人物,山长卖他几分薄面罢了,你他娘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那位俊美男子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曾经被放弃的弟子,要在我们这些内门核心弟子面前拿捏姿态,你,还不够资格!不过一朝小人得志,就想骑在我们头上撒野逞威风,你先问问在座的诸位同门,同不同意!”
他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在言语中,都拉着其余同门,试图一起对抗刘昭明。
他冷笑着,等待着众人与他一起,推翻一个狐假虎威的废物。
可惜,其余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安坐不动。
“郑师兄!你说话呀!你不是常说刘昭明就是一个废物吗?现在你就这么看着他耀武扬威?”
“钟师弟,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郑师兄连忙站起,看都不看那位俊美男子,朝着刘昭明拱了拱手,“刘师兄,在下先前确有言语失当之处,但绝无他意,此番文选编纂,定当竭尽全力,为天下文脉贡献毕生所学。”
刘昭明微微一笑,“郑师兄,不必多言,我相信你。”
“应师兄!你”
那人的话才刚开口,被喊中的应师兄便立刻站起,扭头怒目而视,“钟师弟,我看你是糊涂了,知错认罚,不要想着拖人下水!”
说完他朝着刘昭明一拱手,“刘师兄”
刘昭明微笑道:“我明白。无妨。”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俊美男子气极反笑,“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所谓白鹿洞的正人君子,不过是一群口是心非,不敢言不敢怒,被功名利禄所驱使的庸人罢了!也罢,我钟辉也羞于尔等为伍!”
那人一拂袖,将面前的案几踹翻,一掌劈碎,木屑横飞,大步转身出门。
“等等!”
刘昭明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背朝着刘昭明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过身,笑容已消失无踪,一脸愤怒地看着刘昭明,“怎么?刘师兄还有话要说。”
“不错,我是有话要说。”刘昭明站起身来,缓缓迈步,在他面前站定,“我是要告诉你,你说错了。”
“大家在此编纂文选,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而是一个宏伟而远大的愿景,这个愿景,可以让天下典籍有迹可循,可以让天下的读书人都有路可走,但此事繁杂、琐碎,坐困一屋,穷经皓首,非大毅力不可成,有大毅力亦有可能不能成。所以,这并非是逐利,而是在舍身。他们不是你口中的小人,而是为文脉传承奋不顾身的壮士,是要名留青史,万世传颂的!”
听了刘昭明的话,众人脸上原本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都渐渐消散,面上被自豪取代。
“我刘昭明能有这番际遇,的确是仰仗了我大哥的名声,但我一颗心是纯粹的,是真的想为天下读书人做一点事,方不负毕生所学。而在座的诸位也是如此。”
刘昭明看着面色逐渐变得异常难看的俊美男子,冷冷道:“你要记住,不是你羞与我等为伍,是我等羞与你为伍!”
俊美男子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就在这间房屋旁边的一间房中,白须白发的李梦阳站在窗前,看着脚步踉跄,背影落寞,孤单离去的俊美男子,叹了口气,旋即微笑着扭头,看着在房中端坐的藏书院看门人程皓,得意地挑了挑眉,“怎么样,刘昭明还不错吧?要能力有能力,要手段有手段,我选的!”
程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教的。”
李梦阳神色一滞,“喂!给个面子啊,我才是山长啊!”
程皓平静道:“老夫是刘昭明的授业恩师,今后他名扬天下,人家只会说是我程皓的弟子,谁管那会儿的山长是哪个老不修的东西。”
李梦阳:
老东西,你是不是没被熟人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