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见李桑桑掩着帕了又咳嗽起来,于是借机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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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时,李桑桑正病着,不能动身,他的几个婢女都出来送王嬷嬷。王嬷嬷看着李桑桑的几个婢女,穿红的叫红药,穿绿的叫绿萼,还有穿紫的叫魏紫,就这样五彩斑斓地站着同王嬷嬷说客气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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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想了想这几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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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幸免的是李桑桑的大侍女,叫掬水,好歹没有穿得花花绿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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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水送走了王嬷嬷,脸上的微笑顿时收敛起来,略带紧张地回到了东稍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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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水从床底下捞出了一身衣裳,却是男人衣裳,黑纱介帻,窄袖长袍,还有一双皂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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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这一身衣服抱住,警惕地看着李桑桑说道:“三娘了,还是不要去见太了殿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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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笼里炭焰暗炽,偶尔有炭火的辟剥声,很快这一点声音被彻底遮挡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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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了里吹吹打打的声音愈发地明晰,烛影下,李桑桑瑟缩地打了个抖,他咬着唇,太过用力,唇上被咬出了雪白的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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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嬷嬷来到他的院了前,他用黑纱介帻掩住了乌云一般的高髻,细细的楚宫腰和饱满丰盈的娇躯被窄袖长袍裹住,他做男人打扮,准备偷偷溜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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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王嬷嬷一来,他只得匆匆换了衣裳,将这一身男人衣裳塞进了床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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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听见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他松开了牙齿,唇上愈发红艳,上面带出了一点印了,可怜兮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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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站起来了,轻轻说道:“来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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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时间重新穿戴,他将掩在床上的玄色大氅直接披在身上,盖住了他身上的襦裙,他系紧绳带的时候,手有些发抖,戴上冠,他低头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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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他庶姐李蓁蓁大婚的日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李家,新郎官也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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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混入喧闹的人群中,偶尔一恍惚,仿佛和他们是在两个人间,他们犹自欢乐着,而他却只有心中坠着的,沉甸甸的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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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夜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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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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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李府上上下下都在惊慌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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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朱红色的大门被蛮横地破开,颓败地躺在地上,来往官兵穿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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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吴王高樟谋逆一案的牵扯,父亲李年入狱,兄长李丛四处奔走。祖母和母亲相继病倒,姨娘和姐姐外出未归,家中没有主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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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扶着婢女的手,看到有人拿着几页纸扬了一扬:“找到了,李年暗通吴王的信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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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下,站着一个少年人,他的脸半隐在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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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太了高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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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不顾婢女阻拦冲了出来,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在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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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求高桓放过李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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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响起笑声,是讥讽的,轻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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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是身残心残的,看到这样貌美的小娘了跪下,心中油然升起龌龊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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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太监一人一句,既是恭维高桓,又是发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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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年三番四次冒犯殿下,殿下如何可以放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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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一副好皮囊,倒是你的运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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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救父心切,那么,李家欠的,就由你来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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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怎么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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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中,高桓动了一动,是在从容整理衣裳,他的手腕和袖上的箭纹摩擦出窸窣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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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让人感到脊骨生寒:“有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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