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师父特意亲自给徒弟武装一番将几把小木工锯子左右斜挂在他的肩上,锯齿朝向背后。
又把二把小锛横架在他肩头,锛头都左右向肩外。后腰上缠着帆布工具袋,里面装着零碎的小工具。胸前挂着皮包,里面是一些个人生活物品。
然后用毛巾围住脖子,胳膊和手上都戴着木工防磨的皮护袖和手套,最后又交给徒弟一把斧头,叫他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的师父同样的装备,只是双手持一把大锛,走在后头,前后二人相隔几步远。
徒弟不明白,今天回家怎么这样走啊,但是看着师父严肃的脸,也不敢多问,只好叮叮噹噹地在前面走路。
师徒二人就这样出了村子,师父看一眼西落的太阳,叫徒弟不要走的太快,慢慢走,什么时候到家什么时候算。而且反复叮嘱不管路上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慌张的逃跑,要站在原地,一切自有师父处理。
徒弟感觉今天师父怎么这么啰嗦,还是点头如蒜答应着,心说能有什么啊,不就是50里路吗,最多来个劫道的,这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哪庄不认识师父或师父收过的徒弟?劫道的也得给个面子!
一个小时后,师徒完全离开这片地,进入了另一个村镇的地界。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不过今晚有月亮,照得脚下的路一片反白,路两边则是黑漆漆的大块麦田。麦苗正在拔穗。
“今年的麦子收成应该不错啊!”师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徒弟走的有些累,毕竟手里还拎着个斧头,他想把斧头放在腰间的工具袋子里,但师父不准。
徒弟有些嘟嘟囔囔的,笑话师父今晚是不是喝醉了,不但不让徒弟轻松走路,自己还双手抱个锛在胸前,这是怕有人来抢锛吗?
“师父!我帮你拿大锛吧!你老走了这么远,抱着这个东西也不觉累吗?”徒弟开始故意揶揄师父。
“去!百日斧、千日锛,你还不能拿!”师父习惯应着话,边走边四下观察。
“百日斧、千日锛”是句俗语,意思是斧子学百日就可使用,锛却需要数千日的长久练习。
锛的使用难度很大,且非常危险。因此能使用锛的一般都是心灵手巧、胆大心细的老木匠。非专业者操作经常会出现失误打滑削到腿脚等现象。
师父这把大锛,可是大杀器中的大杀器,不知有多少徒弟偷偷试用,不是伤了腿就是伤了脚,平时在雇主家做活时,常有小孩子围着看,师父在用完锛以后,都马上收起来,怕别人碰到,说碰锛比碰老虎还可怕。削到脚,脚基本就废了。
虽然锛这么危险,但干活时又少不了它,做大型家具,去除树皮或加工成大概轮廓的粗糙加工,造屋所用的柱、梁、檩、椽、房朳板、斗拱等都必须用锛。特别是制造棺木,用来掏挖,锛是最不可少的工具。真正做好一具漂亮的棺材,“无锛不成棺”。
因此,坊间甚至有说法叫“会使锛的,不应被称为木工,而是真正的木匠”。三斧不如一“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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