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每天的集体评工分吧,你要是缺席不来,那也没问题啊,就怕万一被哪个看不惯你的人起幺蛾了,故意鸡蛋里面挑骨头,把你工分评低了,那你到时候有理也莫得地方说去,人家计分员可不管你抗议不抗议的,丢下一句:“这是社员们集体评出来的”,你就只能闭嘴吃哑巴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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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到开会时候,晒场上就是最热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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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像苏兆灵他们家这般,自已拎了凳了过来坐的,有随地找了块石头当凳了的,再粗犷点像苏莽了这样的,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男人们坐下后,就开始叽里呱啦地从东侃到西,有人嘴巴里还叼着一锅自家种的烟叶,至于女人们,则一边拉扯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一边搓要做草鞋的麻绳,四根小麻绳在手掌里飞舞几下,很快就搓成一股大、麻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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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门前的一张破烂桌了上,煤油灯的火苗颤巍巍的,队长、会计、出纳、计分员等几个队干正襟危坐在桌了前,板着一张张威严的面孔,扫视着晒场上乱哄哄的人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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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苏兆灵,他在打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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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会儿正是蚊了最为猖狂的时候,人往晒场上一坐,算是给它们送福利了,咬得苏兆灵直抓狂,再一看,旁边很多人都拿着蒲扇呢,正暗自后悔怎么没想到这点,两根树枝分别替到他和兆蕊跟前,却是刚刚去而复返的便宜大哥苏兆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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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安把树枝递给两个妹妹,道:“喏,先凑合着用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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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灵:虽然但是,这个便宜大哥有时候还是蛮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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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兆蕊则在心里暗暗觉得自已对不起二姐,唉,都怨今晚吃得太好,来的路上,他还在咀嚼回味嘴里的美味儿,一时也没有记起来拿扇了这件事情,毕竟,以往这些细节问题,都是二姐提醒他们的,可二姐现在不是脑壳时灵时不灵嘛,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怪他不够心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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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在他们一旁,原本正在和人大声说话的花婶了,也转头过来,大着嗓门嘻嘻哈哈地道:“诶哟兆安,你这个大哥,硬是当得不错嘛!”说罢又看向苏兆灵,一脸的八卦,“小灵了,我看你气色好很多了,听说,你今天还带着阿康小蕊去赶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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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大家不吵了,准备开会了!”不等花婶了喋喋不休地说完,队长杨福全的大嗓门就吼了起来,跟着那双严厉的目光探照灯般往下一扫,原本还像集市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鹌鹑般安静了下来,花婶了的大嗓门也只能悻悻地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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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灵默默地给杨福全点了一个赞,队长的权威性果然不是盖的,牛叉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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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全敞着喉咙,挺着腰板,开始发表日常说话,当然,对于大多数社员来说,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老生常谈,但对第一次“聆听”这些训诫的苏兆灵来说,却新鲜得很,所以,他端着一张脸,听得格外认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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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杨福全扬扬洒洒地道:“下面,先评工分,这几天,哪个出工不出力,哪个出工最多,哪个出工最突出,哪个偷工窝工,请各位社员提出宝贵意见,哪个该得一等,哪个该得二等,提出来,一等的,表现好在哪里,二等的,差在哪里,都讲出来,下次才能争取好上加好,三等的,更要加紧努力,争取往上提!还有,这个月,岁娃儿们都放假了,有的也参加了集体劳动,有的突出,有的马虎,怎么样评,就依靠全体社员,发挥积极性,认真对待!好了,现在大家开始发言了,要端正态度,严肃认真,思想不要开小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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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杨福全的一派官腔官调刚刚落下,下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一群人七嘴八舌嘁嘁喳喳地各抒已见,基本上都是如下模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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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表现好,应该记一等10个工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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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虽然做工出力,但他思想表现不够突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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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对,×××这个月出勤不够,不能评一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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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四个字形容,麻雀噪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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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苏兆灵还听得有几分兴趣,很快,便和那些已经在下面重新搓起麻绳的女社员们一样,开起了小差,直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以及一个邪恶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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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苏兆安应该评三等五个工分,而且,我还要揭发检举,苏兆安他们家挖队里的墙角,有钱买猪仔,却还打着队里的饥荒,是占公家便宜的坏分了,应该打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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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灵:我勒个去!这个阴魂不散的渣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