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安灌了口啤酒,压了压心中的些许震惊与惘然,恢复了平静。
“安第斯阁下,能确定吗?”
安第斯淡淡道:“亲眼所见罢了,我旁观了这一纪元的开天辟地,也看到了你自天外坠落此世的一幕。”
“我观察了你很久,却始终没有出面与你接触,因为我无法确定你的来意与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你是来自破碎海的邪神,还是来自大虚空的外神,又或是单纯路过,结果不幸被这方世界主动‘吸入’此界的倒霉人。”
他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转头看向纪长安,似笑非笑道:
“我真正下定决心与你接触,是在你接触了盖亚祂们后。
作为此界初生的天生神灵,祂们需要一段时间成长,而这段时期内,在我们眼中,祂们脆弱的不会比凡灵强上多少,随手可杀,是极其珍贵的‘补品’。
而当时的你,没有对祂们动手,甚至给予了祂们一些本无缘得到的‘馈赠’。”
“虽然这一份馈赠,即便是祂们自己至今可能也没意识到。”
安第斯淡笑道,脸上的笑容逐渐浓郁,带着一丝玩味。
身边之人当年给予除开盖亚以外的四位神灵的馈赠,便是一缕“人性”。
作为天生的神圣,祂们本是纯粹的神性所化。
即便是日后万灵诞生,祂们也早已高坐根源之海,注定不会与万灵有过多的接触,更无可能诞生一缕“人性”。
结果当年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去找那几个尚处于孕育阶段的几位神灵“唠嗑”,竟在祂们纯粹的神性中掺杂进了一缕“人性”。
这一结果就连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若非如此。
当年的熔金也断不可能强行出世,暴跳如雷地追杀这家伙,然后在被反杀后悻悻而归。
后来的归墟,也无可能真的爱上一位凡世女子,诞下一名子嗣,最后更是成为此界第一位极道者。
若非某些特殊缘故,那女子本应顺利突破此界壁垒,踏上一条真正不受拘束的大自在道路……
而黛薇儿也更无可能将他真的视为可亲可敬的兄长。
在原本的命运中,祂们本该漠然俯瞰尘世千万年,只为追寻自身的神道,根本不可能有种种近乎凡灵的言行举止。
若非盖亚应运而生,早早出世,维持此方世界初生后的稳定,说不得连祂也要“惨遭毒手”。
但这种结局,其实安第斯十分乐意所见。
这也是安第斯敢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他身上的根源之一。
纪长安没计较安第斯后面的话,而是皱眉问道:
“破碎海究竟是什么势力,还有你刚提到的大虚空?”
听到他的疑问,安第斯怔然了好一会,方才叹道:
“无论是破碎海,还是大虚空,都属于我们头顶那广袤无垠的星空中的势力,是属于界外神灵的聚集地,不是你我此时能触及的,距离我们太过遥远。”
“你还记得那日你问我的原初者吗?”
“这两方势力背后,据传都有一位原初者坐镇,与祂们相比,我们这方世界就只是一座‘牧场’罢了。”
“一直被盖亚忌惮的那些界外邪神,就来自于破碎海,破碎海是邪神的乐园。
而那些邪神最喜欢的就是吞噬一座座原生世界,以无尽生灵的血肉奠定、堆砌自身的神座。”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盖亚才会不断试图登临神上神的位置。
只有成为神上神,祂才有资格进入根源之海的深处,掌握整座世界的本源,对抗那些界外邪神。”
“只是……祂实在太过激进,每次选择的都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安第斯摇了摇头,面带无奈。
万年前即便身边之人不出手,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断盖亚的计划。
以断绝一座世界的七成生机为代价,换取此界的一线生机,其实和被邪神吞噬并无差别。
彼时执掌生命神权的伊西丝还未成长起来,一旦这座世界失去七成生机,那么这座世界将迎来的是提前无数年的终末纪元,只是将瞬间的死亡替换了为苟延残喘罢了。
纪长安这次安静了好一会,才消化了安第斯透露出的内容。
破碎海,大虚空?
星空?
原来这座世界之外的世界竟是如此瑰丽浩瀚。
他轻声问道:“邪神的入侵已经近在咫尺,只剩下百年了吗?”
这是盖亚当日所说,如今他向身边之人求证。
安第斯缓缓点头道:“这是由荣光传回的消息,再加上其余几位真神的联手估算。
荣光在千年前就已离开,祂选择去界外寻找拯救这座世界的希望。”
纪长安又问道:“我们这边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安第斯沉默许久,语气平静道:
“根据荣光传回的消息,盯上此界的邪神,已从万年前的七位,增加到了十一位,其中达到神上神地步的,就足有三位之多,论纸面上的战力,我们确实毫无胜算。”
“不过……事情还没盖亚所想的那么糟糕,毕竟战争从来不是以纸面战力对比来决定的。”
他忽然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最后真要不行了,那就再‘献祭’你一次。”
“……”
纪长安斜眼睨身边之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间的话题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