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直接叫我名字,无需多礼,在下一向不喜繁文缛节。”
来自东部星空,自称圣人子弟的白袍男子拱手苦笑道。
被多位女子缠在中间的商千秋,忽然看见拐角处走来的老者,由衷生出解脱之感。
他连忙从人群中挤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陈浮生面前,拱手诚恳道:
“道兄,贵宗女子实在太过热情,我招架不来,要不你我二人一同坐而论道?”
陈浮生笑呵呵地还礼,想着这几日的种种,心道这一位倒是的确有些古君子之风。
至于这些女子可非是他安排的,东境再怎么想通过拉拢这位圣人弟子以探寻关于界外的情报,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想到这里,陈浮生心中暗自摇头。
实在是这位……道友的这身皮囊的确有谪仙之姿,比那些影剧中还要完美出尘,仙气盎然,让执行部的这些丫头片子都第一时间就沦陷了。
陈浮生轻咳了一声,冲不远处的众女子挥了挥手,总算把后者赶走了,让商千秋长舒口气。
这两天的场景,让他不禁回忆起在宗门内被师妹们围绕的时候,很是打了个冷战。
“对了,道兄,不知我那些师弟师妹到了没有?”
商千秋与陈浮生并肩而行,嗓音温和道。
陈浮生笑道:“又来了一位大髯男子和一名青衣女子,他们不如千秋兄游刃有余,在穿越界门时受了伤,我为他们安排了密室供他们养伤。”
商千秋了然道:“原来是赤灵师弟与青鱼师妹先到了。”
说罢,他又侧身向陈浮生拱手感谢道:
“如此,我先代他们多谢贵方的招待。”
陈浮生无奈笑道:“老弟之前还说自己不喜繁文缛节,何必如此多礼?”
商千秋正色道:“我辈剑修虽不喜那些陈年旧规,可该执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陈浮生笑着点头,忽然出声问道:
“老弟走的是……仙道?”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他很是犹豫了一会。
无他。
实在是这两字所蕴含的意味足够令人震惊。
就仿佛存在于神话中的神佛妖魔突然走入了现实,来到他们的面前。
这方世界虽不是无法之地,同样存在着在世真神,可这仙道……
陈浮生仍未摆脱心中那种隐约的违和之感。
总觉得这仙道二字与这方世界完全不属于一个次元,风格迥异,就仿佛两个平行而不交接的世界突然对撞,一座黑白水墨,一座色彩斑斓,却偏偏杂糅融合在了一起。
商千秋笑容和煦道:
“不错,我东部星空如今以仙道合真之路、神道香火之路为主。
前者可证就混元圣人与帝天道祖果位,后者则是天庭独属。
在下所走的,便是剑修之路。”
陈浮生愣了一下,怔怔道:“天庭……老弟所说的那个天庭,难道是……”
商千秋笑容收敛,神色肃穆,提醒道:
“切不可妄自非议天庭!如今我东部星空以天庭为首,纵然是圣人道祖,也要礼敬那位天庭共主,奉他为尊!”
“我东部星空苍茫疆域,皆为天庭疆土,神灵如星辰,镇守星空!”
陈浮生眼中惘然之色一闪而过。
这位仅仅是透露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情报,便强烈冲击着他这数百年来竖立的世界观。
原来在这座世界之外的广袤星空中,是那无数瑰丽奇幻、光怪陆离的神魔世界。
他认真请教道:“不知老弟如今处在什么境界,用仙道划分来说。”
商千秋知晓身边这位究竟想问的是什么,他也未有隐瞒之意,详细解释道:
“我在千年前就已跨入真我之境,可而今想跨过苦海依旧遥遥无期,更别说后面的太上。
而太上之后便是彼岸,踏过彼岸者,得见道源。到了这一步,便是混元圣人,帝天道祖。”
陈浮生面皮抽动,下意识问道:“不知千秋兄今年多少岁了?”
商千秋皱了皱眉,不好意思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在下闭关一次便是百年,因此具体年岁倒是记不得了,不过……我当已过了第七个千年了。”
陈浮生面无表情,嘴角抽搐,再度看向商千秋的目光已是无比怪异。
过了七个千年?
那便是至少七千岁了?!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一位年迈苍老,一位年轻如谪仙,可若论及真实年岁……
后者却足可做他祖宗的祖宗!
他陈浮生至今也不过三百出头!
商千秋笑着问道:“不知老哥修道几何?”
陈浮生干笑两声,意态闲适地摆了摆手,谈笑间将话题一笔带过。
“老……千秋道友,你观我当下的境界,若放在东部星空,处在什么层次?”
商千秋愣了一下,认真打量着陈浮生,却是沉吟良久,似乎一直在犹豫当中。
直到陈浮生都等的有些望眼欲穿,这位外貌年轻的剑修才缓缓道:
“不好说,不同体系的修行者,单论境界很难衡量划分。”
“因为体系不同,侧重便不同,如我东部星空的仙道,讲究的是人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相合,神道则是以香火念力凝聚道身,这一点与西部星空的神火之路相似,却又有极大差异。
当然,大道三千,却是殊途而归,无论是我东部仙道,还是西部神道,走至尽头都是与道源相合。
我们东部星空的圣人道祖可以说与西部星空的上位神祇站在同一层面,但前面的境界却很难等同而视。
老哥你的境界在我看来,某些方面不在真我之下,但有些方面……”
商千秋摇了摇头,隐隐有不堪入目的意味,无奈道,
“真我境在我东部仙道为第十一楼,一楼一重天,道友的某些方面,可能只能堪堪与仙道第五重楼相等,譬如肉身。”
“所以我很难判断道友的综合战力,也正是因此……”
“不同体系间要想划分战力,只有打过才知道!”
说到这,商千秋已是掷地有声,双眸熠熠生辉,神态完全不似玩笑。
他轻声道:“让陈老哥见笑了,我辈剑修,最喜的便是问剑诸界诸域的强者!而此次奉师命来此,也是为一睹此地生灵的超凡之路。”
陈浮生忽然目光凝重。
他感受到了来自对方那股毫不作掩的灼热战意。
这两日时间,其他三境已经和他们取得联系,彼此交换信息。
另外三境同样有界门打开,门后接连走出了数位强者。
北境至今已陆续走出四位强者,三位直接离去,不见踪影,另一位则是留在了北境,隐有反客为主的意思,据说意图在北境建立教会分殿。
西境那走出一只异兽后,又接连走出一男一女,如今也是不见了踪影。
南境走出了一位女子神灵,刹那间冰封千里,南境负责镇守界门的一支军队被永冻在了寒冰之下。
相比起来,他们东境遇到的这位“年轻”剑仙,是态度最温和也是最愿意与他们和平交流的。
但和平,往往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一旦双方实力出现鸿沟般的悬殊,地位再不平等,双方又真的还能平等交流吗?
无论是界外还是界内,东境很早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内在的道理,需要外在的拳头包裹。
只有双方都能心平气和,这道理才能讲得通。
或许身前这位剑仙并无此意,只是单纯的见猎心喜,想讨教不同体系的差异之处,以此观道,可他们东境却绝不能如此去想!
这场较量,东境避不开,也没有理由避开。
陈浮生面色平静,伸手向头顶天空,微笑道:
“道友请。”
“请!”
……
……
戴着草帽的男人躺在一座孤岛上,嘴里叼着根草根,草帽盖在他的脸上。
可若远远观去,就会发现男人身下的这座“岛屿”竟在以极快的速度破海而行!
从神山离开后,帝摩斯独自一人离去,只留下守御极一人。
不知是不是看对了眼,这位和熔金序列新生的主君很是投缘,两人没聊几句就结伴而行。
路上守御极显化真身,破浪而行。
它本就是玄龟所属,身上流淌着古兽血脉,破浪而行的速度仅在帝摩斯之下。
这一路来它和艾斯以神念交流,相谈甚欢,性情也极为投缘。
不过大多时刻,都是它在说,这几日来不带停的,也让熔金序列那位新生的主君有些有苦说不出。
躺在守御极背上的艾斯忽然摘下了草帽,坐起身子,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
一路来话头没停过的守御极也首度关上了话匣子,行速放慢,逐渐减速。
就在他们的前方,一只橘黄色的猫正慵懒地躺在软乎乎的白云中。
它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和戴着草帽的男子,如翡翠的碧绿眼眸中闪过人性化的戏谑之色。
它伸出猫爪,凌空轻轻按下。
这一刻,原坐在守御极背上的艾斯寒毛倒竖!
那种已来到头顶随时降下的致命威胁,让他在瞬间化作一道流火,闪身来到半空。
原本浮在海面的“孤岛”如遭雷击,庞大身躯骤然下沉,仿佛被一锤狠狠击中,砸入深海。
海面下传来守御极的闷哼声,声音中充满了惊怒。
化身流火逃过这无形一击的艾斯,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不远处那只橘猫,时刻提防着四面八方。
至于下方的守御极,他倒是没有太多担忧。
先前那闷哼声中气十足,想来没多大事。
而且这家伙是古兽一脉,本就以守御能力著称,更别说成就王座之后。
橘猫眨了眨眼,仔细观察着艾斯面对危险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
这只橘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金属小本本。
银白色金属平板自行展开,投影在半空,蓝光在瞬间就扫描过艾斯,将他的外貌记录在册。
艾斯浑身绷紧,只是那蓝光却没给他任何危险感,就只是一晃而过。
他皱着眉盯紧了不远处的橘猫,却发现那小家伙低着头,挥舞着小爪子胡乱涂鸦。
他心中一动,踩着脚下流火抬高了一截,以俯瞰的角度望去。
就见猫爪之下,是一行行他看不懂的文字代码,
猫爪看似胡乱涂鸦,实则是在那重投影上编写着他看不懂的数据。
突然,艾斯目光一凝。
猫爪下的蓝光投影中,浮现出他的模型,四周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唯一能看懂的,便是每一长串不明文字后,用红字大写标注的符号。
符号从d到s,其中最多的便是a+与a-,s与d都只有寥寥几项。
艾斯忽然明悟,这是在记录观测他的……能力数值?
他突然间来了兴趣,眼前这位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
所以天外的世界中,有喵星人吗?
而且仅仅是它爪子下的金属平板,就可一窥对方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
而他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在对方眼中,或者说在对方所属的势力中,自己的能力数值究竟是怎样的。
他开始缓缓接近这位憨态可掬的猫星人。
而伏案埋首,辛苦记录的橘猫似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又或者浑然不在意,没有任何反应。
当艾斯走到对方十米范围内时,认真工作的橘猫突然停下,爪子狠狠拍了下金属平板。
蓝光投影中,海量的数据代码疯狂流动汇聚,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最终,艾斯的投影模型上标注了一个数据。
那是s-。
艾斯目光凝重,缓缓道:“这就是我的综合评分?”
橘猫抬头,神色认真地点头,似乎也有些惊讶这个评分。
在它看来,眼前之人明明很弱小,尤其是那具肉身,仿佛轻轻碰下就会断掉,可仪器的综合评分却达到了s-的程度!
这放在帝国,虽不可能纵横一方,但也远超出了炮灰的程度,是有资格决定自己命运的强者。
纵然是它,综合评分也止步s,只是比身前人略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