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比刘彻出发的早,此时不光见到淮南王,还跟淮南王俩人琢磨,皇帝此番用意。
刘彻过于了解两人,什么也不用做,他俩先急了。
刘彻抵达洪涝灾害严重的地方,发现黄河两岸修的着实不错,却并未放心,盖因用不了几年,上游泥沙冲积,还会导致洪涝发生。刘彻便把张汤留下,肃清吏治,挖河分流,修筑灌溉渠。
回去的路上,经过田蚡的田地,刘彻不由地想起前世田蚡担心黄河冲坏了他的农田,令朝廷清理黄河的士卒为他修建防水工事,把不该堵的全堵上,导致数十年水患,他一度怀疑上苍降罪于他。刘彻又想弄死田蚡。好在上了华山,看到山河壮丽,刘彻忍住了。
回到京师,天气转凉,百姓开始猫冬,刘彻也整日窝在未央宫不出去。
或许安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田蚡受不了,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他不是被腰斩,就是被五马分尸。
腊月二十二,大雪覆盖京师,刘彻窝在温室处理奏章,田蚡的夫人抵达长乐宫,求太后派个御医过去。
太后不是很清楚她弟弟又蠢又毒又怂,御医跟田蚡的夫人一出宫,太后就令人查皇帝最近的动向。
出去一趟,刘彻的身心都有些疲惫,回到宫里两点一线,白天温室,晚上昭阳殿,连未央宫都没出去过,能干什么啊。
太后啥也没查到,依然觉得田蚡突然寝食不安,病入膏肓,跟皇帝脱不了关系。
翌日,雪停了,太后令人前往温室,告诉刘彻她有些不舒服。
前世这个时候,太后坟头上都长草了。她说不舒服,哪怕刘彻觉得她能活到七老八十,不亲自看一眼,心里还是不踏实。
抵达长秋殿,太后在正殿坐着,刘彻掉头就走。
“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娘?”太后不客气地问。
刘彻:“当娘的心里要有朕这个儿子,绝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太后气结,不敢绕弯子,盖因刘彻没有坐下的打算,“听说你舅舅病了?”
“母后这是问朕,还是告诉朕?”刘彻噙着笑坐下看着太后问。
太后尴尬,“告诉你,行了吧。”
“朕又不是御医,告诉朕又有何用?”刘彻再一次问出口。
太后:“他从淮南回来,你的人是不是见过他?”
“见没见过,还能瞒得住母后?”刘彻又问。
太后气得捶地,“你能不能给哀家一句实话?”
“朕这一走三个月,积压太多事务,至今还未处理完,朕就是想也没空啊。”刘彻歪着头看着他娘:“这个回答,母后满意否?”
太后:“那你舅母怎说他夜夜做噩梦?”
“亏心事做多了呗。”刘彻说的干脆。
太后堵得心口泛疼,“他是你舅舅!”
“您若是这样说,朕就得好好跟母后说道说道。”刘彻道:“不提远的,我们聊近的。窦婴的父亲是父皇的舅舅吧?父皇的舅舅虽然没有太大才能,然个个是谦虚有礼的君子。父皇是长辈,朕比不上就算了。朕的儿子,太子的舅舅没本事的一个比一个老实,有本事的打的匈奴抱——”
“停停停!”太后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刘彻很是听话的停下:“您不是要聊舅舅?”
“谁要跟你聊他们。”聊卫青还怎么聊,大汉立国以来,能跟他比的也只有韩信。拿他跟田蚡比,田蚡不觉得丢人,她都觉得丢人。
刘彻:“那不聊了?”
“谁准你走的!”太后连忙叫住,“你只管回答哀家,你知不知道他病了?”
刘彻摇头:“朕料到了。”
“淮南王?”太后想起平阳公主提过一句,别的皇帝立京,恨不得先安抚各地藩王,他可倒好,主动挑事。太后又问:“淮南王还没死心?”
刘彻明知故问:“淮南王有没有死心,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就娶了淮南王翁主吗。”
“你说的好听!”太后没好气道。
刘彻:“有母后在,朕还能要了他的命?或者,他知道了什么,想告诉朕又不敢说,犹豫不决,把自己折腾病了?”
太后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当着儿子的面不能承认,谁知道他回头使出什么阴损折磨人的招儿。
“你舅舅没那么大胆子。”
刘彻冷笑一声:“他的胆子可不小。至少比窦家,比卫家人的胆子大。”
“行了,行了,别跟哀家说他们。”
刘彻起身:“那朕就走了。”
太后烦的抬手让他滚。
刘彻步履轻快的出了长秋殿,就哼起了在鲁地学的民间小调。
内侍忍不住问:“陛下,前几日狗舍那边来了个擅音律的,要不要奴婢把他找来?”
刘彻下意识想说好,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叫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
“世代为倡,好像姓李,叫什么,奴婢没问。”
刘彻明白,当真是李延年,“算了。舅舅病重,朕探亲听曲,传到母后耳朵里,又得念叨朕。以后再说吧。”回到宣室,却没心思处理政务。
刘彻前往昭阳殿。
甫一进门,烟雾缭绕,刘彻险些被熏出眼泪:“着火了?”
“没有,快进来,那边是逆风处。”卫莱把他拉到北面,那边没有一丝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