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剑走进厅堂,丫鬟们正一盘盘往桌上端着羊肉卷,屋中传来了阵阵肉香味,他最爱的就是羊肉鲜嫩薄片的可口与烤嫩后的膻味,特别是用铜锅熬出一大锅羊骨汤,然后让这一锅汤一直处于沸腾状态,将一片薄薄的羊肉卷放入其中,筷子轻轻搅动几下就能入口了,若是还能沾上一些调味品,比如辣椒、野苦菜,美味至极。
这个辣椒还必须是红辣椒磨成的粉,再浇上热油,将羊肉带着野苦菜沾着辣椒吃上那么一口,简直是人间升华的美味佳肴,在这天寒地冻的中州,也觉得天灵生烟,手心冒汗。
公孙剑咽了口口水,拉过一个婢女吩咐几声后走入厅堂,于有俊正蹲在地上熬制着骨胶,他一转头,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你小子这时候应该去换衣服了,怎么衣服也没换就来了?你是属狗的,闻着味就过来了?”
公孙剑“啧”了一声,“于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况且你这么吃涮羊肉没有灵魂,来咱们一起,我教你怎么吃。”
“滚一边去,你吃灵魂我吃肉,今年大雪,羊肉可贵了,这十来斤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想吃自己买去。”
“好好好我闭嘴,不说话了行吧。”
于有俊撇了撇嘴,蹲下将碳火又加大了几分,公孙剑也跟着蹲下,那旺盛的火苗烤的人心一阵暖和,更别说衣物了,不消片刻,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于有俊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给公孙剑留出空位,他头也没抬的说道:“宋府里的事,你知道吗?”
公孙剑正搓着手掌跃跃欲试想尝一尝羊骨胶,听到于将军这么问话,他摊了摊手,“自然是知道的,我问过翎儿了,她说不用将军府的人出面。”
于有俊一皱眉,“你小子挺大度的啊,还要帮人家,我看你现在越来越有将军样了,知道用兵权给自己谋私利了。”
公孙剑讪笑,“没有没有,就是想着保护一下中州百姓嘛。”
“那你知道暗中对付宋府的人是谁吗?若是宋府得罪的是匪类或者是朝廷钦犯,你的确可以以剿匪名义帮忙,但如果他们得罪是另外的势力,比如其余商贾人家,你不准插手。”
“那翎儿万一又出现什么危险怎么办?”
于有俊朝着公孙剑脑袋就是一巴掌,“我看你一口一个翎儿翎儿的,是不是被你侬我侬冲昏了头脑?我是中州军主将,还是你是主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咱们是有兵权,但是不代表咱们可以随意使用这个兵权去解决一些麻烦,这算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可以出面,但是不准带着你的兵出面,回头把岳荀义给我调回来,再让我发现了,你这先锋营将军就别想做了。”
公孙剑也琢磨出其中滋味来了,兵权这个事可大可小,手握兵权老实本分做着应该做的职责,毕竟兵权从广义上来说,是朝廷给你的,小至守护一方百姓,大到南伐西征,只要你师出有名,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你要是用兵权谋私,带领大队人马搅得百姓不得安宁,尽管你是帮助自己的人,但是在其余人眼里那就是你不服管教,今天你敢带着兵帮别人处理家事,明天你就敢起兵造反。
话虽然重了些,但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
公孙剑意识到他做得的确不妥,小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唐突了,我会把人都调回来的,于将军,对不住了。”
于有俊又添了把柴火,能在屋里起锅烧炉也只有他一人了,他轻声道:“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官场其中险恶,吃一堑长一智便是,调回来是应该调回来的,但是你可以换一种方法,让别人找不到能嚼你口舌的地方。”
“什么办法?”
于有俊点到即止,“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清楚你有什么动向的?”
公孙剑听后沉思,溜圆的眸子眯的狭长,他脑袋中灵光一闪刚要出声,却被于有俊捂住嘴巴,“知道就好,无需说出来。”
公孙剑重重点了点头,手舞足蹈得跟着一起加柴。
于有俊轻笑一声,孩子就是孩子,尽管已经是执掌大队兵马的将领,依旧有藏不住的孩子心性,以后慢慢改变就是,他也庆幸于自己替他拒绝了那个中州刺史的位置,不然以这小子的心性,恐怕会被那群官老爷们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说话间,一大锅羊骨胶已经熬制完成,整个屋中都散发出浓郁的鲜美香味,于有俊也不怕烫,端着大锅锅沿倒入了放有羊骨汤的铜锅中,公孙剑明明听见了于将军的手指与锅沿发出了滋滋响声,可等到于有俊放开大锅时,手上却没有任何痕迹,这不禁让公孙剑感慨,境界高就是好。
铜锅下面还烧着旺盛的火,没多长时间,羊骨汤与羊骨胶也相融合在一起,公孙剑忍不住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烫的他嗷嗷叫的同时还不忘伸出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说道:“鲜!鲜!”
于有俊也是既好笑又无奈,他知道这小子肯定会过来混吃混喝,光是羊肉就买了十八斤,而且上面的骨胶也被他给买来了,这样就算羊肉吃完了不解馋,炖羊骨胶的汤喝,也能满足口腹之欲。
丫鬟们早早地就将羊肉卷与材料放置好了,等到铜锅一沸腾,公孙剑二话不说就下了一盘下去,就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三两口就吃光了一盘,烫的他直哈热气还在吃。
于有俊拿过来一壶北疆道这边盛产的雪粮酒,不急不缓的边吃边喝,看着一旁的年轻人,他的心中生出一股股公孙暖的情意,这个孩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