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剑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也倒了一杯水,又给孙思渔斟满茶水,他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推心置腹的说了这么多。
不对,应该算不了第一次,还有上一次的掌事道长和澄忻道长,不过孙思渔作为一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而且与于将军关系匪浅,应当算不了陌生人,更称不上交浅言深。
公孙剑喝一口茶水,“其实我在上山的时候直说就好了,说不定当时就能把话说请,陈平煜也就用不着急中生智,给赵苟同打圆场,然后他两个聪明人一拍即合,对我说个谎。要不是这样,现在我们估计正有说有笑,孙先生,我这不是说他俩的坏话,也不是向你告状,实话实说,这事错在我。”
孙思渔轻笑一声,“你现在还有心给他俩打圆场,你放心吧,这两个可是我的爱徒,我可不忍心对他俩怎么样,最多也就打上几板子,公孙将军清楚,这几板子的疼痛可比不上沙场的刀口。”
公孙剑咧嘴一笑,这大儒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紧接着孙思渔叹了口气,继续道:“赵苟同变成这样,也有我一半的责任,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再加上我和于将军已经达成了共识,我就跟你说一说关于官场变革的事吧。”
公孙剑长出一口气,静等下文,他现在不是那个鼠目寸光的民间稚子,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去怪谁很不切实际了,倒不如听听孙大儒怎么说,回头再和于将军对对口风。
孙思渔将桌面上两只空着茶杯拿了出来,手指轻轻一点,两只茶杯变成几块大小大致相等的碎片。
公孙剑咽了口唾沫,这茶杯花纹极其好看,周边还有青花瓷纹,托盘更是用白玉烧制而成,一个托盘配一只茶杯,茶杯碎了,托盘也就不能用了,孙思渔打破的这两只茶杯,价值很有可能够寻常百姓吃上几个月饱饭了。
孙思渔将茶杯碎片分为两堆,一堆青花瓷多一些,另一堆白玉多一些,他分好以后缓缓开口道:“这青花瓷多一些的,代表着名门望族,白玉这一堆,就是代表着寒门。”
“现在的大周,做官很难,做京官更是难上加难,如果让寒门做京官,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二品殿阁大学士杨烈臣,他虽是寒门出身,但是他运气好,搭上国子监这条线,能进国子监,就已经不不算寒门了,公孙将军,你知道国子监学生一个月多少赏银吗?”
公孙剑皱了皱眉,国子监他听说过,也是一个读书圣地,但是去读书,竟然还有钱拿?他摇了摇头,“不清楚。”
“陛下为了鼓舞国子监书生之气越来越好,里面每个月每个人一百两赏银!整整一百两,而且只是一个月的光景,咱们大周有多少一辈子都挣不到一百两银子的人家?他杨烈臣到这个份上了,还算的上寒门吗?早就不算了。”
公孙剑点了点头,他观察过稷上学府,每个人都好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身上的学服都穿的泛白了,就连陈平煜手上的那本《左传》,书页都是散的,一个不小心这本书可能就要报废了。以他看来,孙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寒门与贵族之间的差距。
孙思渔叹了口气,“我稷上学府现在还有许多学生的家里已经吃不上饭了,就那样还愿意紧紧凑凑的凑出一两半两银子供孩子读书。”
“一两半两,已经很少了。”
孙思渔点头说道:“付了这一点点银子,孩子以后的吃食住行由学府包揽,但是学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收。”
说完这一茬,孙思渔推开青花瓷那一堆碎片说道:“如今的京官里,除了杨烈臣之外,部都是根深蒂固的老士族了,都是受上一代萌荫,然后运作下一代做官,陛下也赞同这样的方式,甚至还有些官员子弟说他们的眼见比寒门士子高了不少,能看清根本所在。”
“鬼话连篇,一派胡言!纨绔子弟我见了不少,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公孙剑愤懑骂了一声后说道:“孙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现在就是士族们在掌控着官职更替,不给寒门任何上升的余地,对不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士族们没有能力把握更高品级,由陛下直接任命的官职,但是一些四五六品的中流砥柱,被他们牢牢抓在手中,互相帮衬运作之后,将自己的子孙填入那个位置之上。”
公孙剑眉宇间怒气越来越盛,“不是还有科举吗?”
“科考后的寒门士子,最多做到八九品芝麻官,能上七品已经是烧香拜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