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以前的政策很有效,在很多年里解决了大周朝的棘手问题。如今时过境迁,到了必须改一改的时候。
好在公孙剑前面做好了准备,裁军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边关的军兵精筒到以前的半数左右。最要紧的,他们是招募的军人,服役够了可以回家,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迁到内地。这样一来,相当于边关吃粮食的人只是以前的十之一二,运送粮草的任务不再那么繁重。
去除长途运送粮草硬加进去的成本,300文的售价是不是可以降下来三四成?
杜滨早已计算过,没问题的,而且还不止。
如果大周朝的税率不变,食盐的售价完全可以比宋朝更低,也就是降低到50文以下。
这时候,文震盂等人陆续进来,听到后发出感叹,从300文降到50文以下,这也太夸古了吧?
公孙剑却觉得不夸古,在内地可能会价格稍高,但是在此处,在江南,在山东,因为临近大型盐场,运送食盐的成本很低,如果没有额外增加的部分,食盐价格真的高不了。
公孙剑是经济学专业出身,他知道一个最基本的规律,价值决定价格,价格随价值上下波动。
如果食盐的真实价值在50文以下,那么价格定为300文就是蛮横无理。
这中间存在250文的巨大利润空间,于是就会有人参与其中,私盐的存在合情合理,这与后世药品的昂贵情况类似。
怎么让一种昂贵的药品没人用,那就是强行降低售价,只要把中间的利润空间挤压没了,立即没人推动这种药品的使用,哪怕它效果很好。
食盐也是如此,如果百姓到处都能买到50文的盐,私盐只能比它便宜,私盐贩子就会少。等到没有利润了,私盐贩子就没了,海鳘帮这样的庞然大物将不复存在。
这就是杜滨有信心说服公孙剑的原因,海鲨帮根本不用打,只要食盐的价格降下来,他们就会分崩离析。
公孙剑冲杜滨竖起了大拇指,经济学的知识他无师自通,了不起。
杜滨却说,皇帝是他的老师,凡是在《大周日报》上刊登的那些知识,还有故事,杜滨逐字逐句的认真看,这才有今天这样的思维。
公孙剑很欣慰,他没答应去顺义大学授课,但是在报纸上偶尔分享经济学小故事,还是影响到一些人,比如杜滨。
文震盂提出了不同意见,而且还很尖锐。他认为杜滨是在瞎胡闹,食盐价格降下来,朝廷税赋从哪出?毕竟,这是朝廷税收的重要组成部分。
面对内阁成员的质疑,杜滨很自信,言道:“宋代的食盐只卖50文,但盐税的收入占了政府财政的一半。我大周卖300文,吃盐的人比宋代多了一倍,微臣测算了一番,按照宋代的标准,大周朝每年的盐税应该接近1500万两。实际上昵,很多年份甚至不到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
按理说,售价是六倍,赋税如果同比例增加六倍,岂不是仅盐税要接近一亿两?
有这么多钱,还需要让商人去边关运送粮食吗?
杜滨用数字说话,摆事实,讲道理。
文震盂听了也无从反驳,不得不承认两淮巡盐使说的有一点道理。今天皇帝请大家都过来,事关国计民生,如果大周的盐政理顺了,不止是解决朝廷税赋不足的问题,还能降低百姓的生活成本。
那么,到底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昵?
杜滨的奏疏中已经提起,虽然不够清晰明确,总体方向是对的。
文震盂等人是有顾虑的,自去岁皇帝登基,朝堂内外已经发生了很多大事,用“动荡”来形容并不为过,现在的大周朝需要稳定,只要是坚持原状,北面“逼死”女真是迟早的事。
如果皇帝在“盐政”方面有想法,可以再缓一缓,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公孙剑显然没耐心,他要在有生之年见到工业大革命,见到火车和轮船,见到大周在海洋上的无坚不摧,见到大周版日不落帝国的建成。
他今天喊各位来不是凑热闹,他要做出重要的决议。
首先,大周边关的粮草供应彻底与食盐脱钩,在前期军改的基础上,军卒数量已经降低到一半左右,军户已经安置到内地,粮草供应的难度已经明显降低,大周朝有足够的财力完成这项工作,就不要和食盐捆绑在一起。
其次,允许民间晾晒食盐,允许士绅开建盐场……
公孙剑的话还没说完,几位大臣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盐税可是国家的根基啊,轻易地放宽限制怎么能行?
公孙剑停顿了一下,对他们说:“郑芝龙的家族通过海上贸易,每年向朝廷进献1200万两银子。相比较之下,盐税只是其中的十之一二,甚至有些年份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还谈什么国家根基啊?”
公孙剑要提升盐税在财政收入中的比例,就不能固守以前的常规,除了官府开办的盐场,允许民间制盐,这将有利于提升食盐的产量和质量,也会客观上通过产能过剩,拉低过高的食盐价格。
只有限制,才会滋生黑暗产业。公孙剑索性放开,谁都可以制盐,只要你在官府备案,只要你符合质量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