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该把陈游叫过来,好好批评一顿!
林一禾打定主意,目光愈发炯炯有神。
陈游昨夜把苏恒快要回来的消息告诉元英的时候没想太多,待她离开后才意识到,等太后知道了,也许会恼怒他们这些知而不报的人。只是他没想到,太后的恼怒来得这么快。
他跟着来传话的石公公来到勤政殿,太后正在看经过几位重臣批阅过的奏章,一旁伺候的宫人已被她屏退到外殿,见到他来,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片寒冷,竟让他打了个冷颤。
不愧是苏恒一手教出来的人,这瞪人的眼神还真有他几分真传。
行礼过后,陈游安静站着,也不问她叫自己过来有什么事。
显而易见嘛,还能为什么事。
偏林一禾也不想给他个干脆,绕着弯子道:“陈副统领和元英关系不错嘛。”
陈游的淡定瞬间崩了,微垂的眼眸尽是慌张。
太后莫不是知道了他和元英姑娘的事,眼神才这般狠厉。想想也能理解,元英姑娘从小跟在太后身边,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说是太后最宠信之人也不为过。知道他干出了这种事,还拖了这么久不负责,肯定恼怒了。
他倒不是怕太后恼怒自己,而是担心她会责备元英。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能让元英受了委屈还独自忍受惩罚。
准备开口应下一切的陈游,嘴才张开,就听到太后话锋一遍,语气甚是冰冷往下说。
“……呵呵,还真应该庆幸哀家的婢女和副统领关系不错,不然还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丞相快要回京的消息。”
陈游张开的嘴立刻闭上。好吧,太后既然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免得元英姑娘难堪。
他已经决定了,自己和元英的事,最迟等苏恒回来要有个结果。他想过的了,凭自己和苏恒的交情,应该能让苏恒帮着说服太后给元英出宫的。应该能让苏恒帮着说服父亲,让他娶元英。
陈游思绪飘的太远,中间太后说了许多话他都没听到。再回过神来,只听她已经自圆其说自己为何会知道苏丞相要回来的事。
“……哀家知道陈副统领和丞相私下交情不错,比其他人先知道他快要回来也不足为怪。只是,哀家以为副统领应该知道丞相和我是什么关心,既然知道了,为何不主动告诉哀家?”
面对质问,陈游想到自己毕竟还有事有求于太后,本来她对自己的印象就已经够差的了,这次若是不挽回一二,万一她恼羞成怒,就是不肯放元英出宫可怎么办?
常言道,为朋友者,应两肋插刀。此次不插裴高扬两刀,更待何时。
“回娘娘,这事也是裴太傅告诉臣的。”
林一禾这次是震惊到是直接两手撑在书案上,蹭一声站起身。
“裴太傅?你见到了裴高扬?”
陈游不敢隐瞒,把那日他和苏祁去莲香楼吃饭并见到裴高扬的事都说了出来。
有时候吧,既然决定两肋插刀,就得插彻底些。
林一禾说不出的轻松和高兴,心里默念谢天谢地,裴高扬可算是平安无事。
悬着那么久的担心防下来后,不免更加恼怒。好你个陈游,隐瞒苏恒快要回京的消息也就罢了,连见到裴高扬这么大件事也不告诉自己,林一禾也不想和他装和气了,咬牙切齿怒斥道:“明明知道我日夜牵挂太傅和丞相的安慰,你既知道了,也不告诉,可真是有你的。”
陈游懵了,这事明明是太傅瞒着啊,他人都回来了却躲在莲香楼不进宫,可太后怎么反而更生自己的气了?说话都不讲究尊卑了。
这时候说是裴高扬交代不能告诉别人,怕有欺君之嫌。毕竟这也只是自己意会,他并没明说。陈游有一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错觉。
本来经过苏恒解释,林一禾对陈游已没有一开始的偏见,特别是中秋那日,他如此成全自己和苏恒。但隐瞒裴高扬已回京和苏恒即将回京这事后,对他的不满值再次满格。
但毕竟是心上人的好兄弟,林一禾也不好把话说太绝,一通批评教导后,最后让他保证,以后有类似的事,决不能瞒着自己。
陈游哪还敢瞒啊,这事已经让他悔不当初,他应该在知道裴高扬回京的那一天晚上就连夜向太后禀告这事。
认真一看,太后好像比中秋那会憔悴多了。等苏恒回来,看到她如此憔悴,只会更加心疼,她若向苏恒抱怨自己有他的消息而不告知,苏恒说不定真站她那边。甚至说不定还会迁怒其他辅政官员,认为太后是操劳过度才会这般消瘦。
他算是明白了,男人一旦动了情,是不可能在心仪的人面前还保持理智的。裴高扬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明白的陈游果断认错,并坚决表态,以后有什么事,瞒天瞒地都不敢瞒她。
林一禾表示很满意,终于肯让他离去。
太傅安全回京,苏恒也快回来了。可真是让人期待。
不日,许久没有消息的苏丞相终于又传信回京,朝中上下高兴地几乎沸腾。然而有收到他密信的周尚书等人,得知同行的还有晋王,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晋王和丞相一同回京,是被押着?还是陪着?亦或是他钳制住了丞相?密信没有明说,众人也不好猜测,但私底下也做了些准备。
万一最不幸是最后猜测的那样,他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晋王五岁便去了封地,中间三十年,极少回过汴京,就连新帝登基那会,也没回来朝贺。
对于他是什么性子的一个人,远在汴京的臣子们也只是听说。
此时,林一禾还不知道苏恒一行人中海油晋王,正满怀期待等着苏恒回来,打算缠着他聊个三天三夜,以慰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
丞相要回来啦,宫里的人都觉得有些纳闷,为何这皇宫都因这消息变得鲜活起来了呢?每个人心里都好像忽然有了主心骨,做事都踏实多了。
又过了两日,再次有苏恒的亲笔奏章送回汴京,这次除了说明到达汴京的日子,也在奏章中明确说了,半路偶遇欲回京过春节的晋王。
所以这是……恰巧同行?
林一禾看着晋王二字,眉头紧拧。
对于这个晋王,不知为何,她总是有股没来由的惧意。
但她又非常肯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己都没见过他。
为何会这样?
她想不通,只能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苏恒回来的日子上。
如果一切顺利,也就是后天了。
这天越来越冷了,钦天监说过几日可能会有大雪,也不知丞相一行人能不能赶在大雪之前回来呢。
这一段日子他定十分奔波劳累,她得让御医准备十全大补汤的药材,命人给苏府送去。
想到便做,林一禾立刻让人去太医院传达自己的懿旨。
太医院领旨后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刻配了十余包十全大补汤的药材,给太后身边的刘公公亲自送去苏府。
苏府这边,苏家人得知不日苏恒就要回来,正高兴的不行,苏母更是忙乎这要好好为儿子接风洗尘。
准备得正热乎,听闻宫里来人了,急忙出来恭迎。
刘公公哪敢让苏家人如此待自己,诚惶诚恐把太后让他送来的珍贵药材丰盛,特意交代是给丞相补身子的。
黄灵秀开心接下,待人走后,笑眯眯对自己夫君道:“我们这儿子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上次生病收了一堆珍贵补品,这次人还没回到了,宫里又赏赐了这么多珍贵药材。”
苏成被自己夫人逗笑了,一脸骄傲哼了声,也不想想他儿子和太后是什么关系。不过苏恒和太后的事,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苏老夫人真不知道自己长子和大媳妇高兴什么,无奈到直摇头,对他们道:“你们瞎乐什么,太后在这时候赏赐这些珍贵的药材,定是也料想到恒儿这一路辛苦。”
苏成和黄灵秀猛点头,认同母亲这繁华。儿子这一去就一个多月,可不是辛苦极了。
“……很明显,娘娘是怕恒儿累病了不能上朝,所以才在他人还没回到,就先送上这些,既表达了对恒儿的重视,也让他没办法借口太累不上朝。”苏老夫人说着说着,一脸心疼。可真是没想到太后小小年纪,如此好心计。
苏成和黄灵秀这头点的太猛,听到后半段的时候想收已经来不及。特别是黄灵秀,她傻眼看着母亲,心想母亲这误会可真大,就太后那小姑娘,论心计能比得上她儿子?人都被他儿子算计吃干抹净了!
唉,想想母亲也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到时知道恒儿和太后的事是否受得住。
要不,她现在提前透露透露?
想便干,黄灵秀把药材递给一旁的婢女,笑着走向苏老夫人,道:“娘,你我都见过太后,她哪里像会使心计的人啊。儿媳想,怪只怪我们恒儿对朝廷太重要。还记得上次吗?他生病在家休息了两天,太后先是派御医来看诊,翌日还亲自带着许多珍贵的补品过来了。我听说了,恒儿不过病了两日,朝廷都几乎要打乱了。”
苏老夫人哟了声,语气虽然震惊,但神情确实骄傲的很,显然对黄灵秀这翻话没有丝毫怀疑。
“两日就打乱,那这次恒儿不在一个多月,岂不是乱的彻底?”
黄灵秀一时哑言,意识到自己这话捧得有些过头了。但事到如今,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强调:“儿媳也是听说,听说。”
苏老夫人可不管是听说还是孙儿亲口说,只觉得自己大孙子可真是了不得。
二儿媳叶惜玉也与有荣焉,感叹道:“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却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恒儿真是太低调了。”
苏泰对自己媳妇这话很是赞同,一脸羡慕对自己兄长说:“大哥,看来恒儿权倾朝野已是不争的事实。”
“哪里哪里哪里……”苏成笑呵呵摆手,心里同样是得意不已。
一直默不作声苏祁快看不下去了,默默摇头。
还好他这些家人们只有在家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才会说话这般肆无惮忌,这些话要是给外人听到,不了解的,还以为他们苏家从上到下都是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