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轩从阁楼离开,看在池塘边看见了明韩。
“明韩师兄。”
“温轩师弟。”
“这么晚了,明韩师兄还不回?”
“倒也不劳温轩师弟相送,楚儿既已安好回来,我自然要离去了。”
礼节完美无缺,话语也很克制,却还是暗含了两分硝烟。
赤颈鹤从水里飞出来,抖抖翅膀将水落了两人满身。
“都是打输的,搁这儿较劲有什么用!”
这话也不知是指桑骂槐,还是指槐骂桑,左右现场的两位郎君也打不过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鹤儿耀武扬威的离去。
于是池边气氛添了几许尴尬。
片刻后明韩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温轩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想的也跟了上去。
“明韩师兄,你……很喜欢小师妹吧……不觉得难过吗?”
“情劫因她而起,若不心悦,又如何称得上劫?然我所得,已比开始前所预料的多,若还贪心不足,只会害人害己。”明韩停下脚步。
“你当真能够忘得了或者放得下吗?”
“温轩师弟怎会认为,非得忘却或者放下?情劫之所以为劫,是因可能伤及修行乃至性命,若得掌控己心,不因执念而生劫难,情劫自然就过去了。”明韩轻声道,“我情劫已过,却并不需忘却,修行之路漫漫,若我不在途中陨落,必会得道飞升,谁知道日后如何呢?”
明韩走远,温轩还留在原地。
过了半晌才小声哼道:“……不就是逮着机会还要抢的意思么?”
树林中不知何时白雾从地面升起,一缕黑线在温轩的掌心出现,伴随着蛊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当然要抢,你不抢,别人就会先下手为强。少年相伴是多好的情谊,而他们不过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强取豪夺,又或者趁虚而入……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把她抢回来,她分明最喜欢你了,你看看她和你在一起多开心……”
温轩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掌心的黑线时表情中略带几分讥讽:“说得处处为我考虑,倒像你才是我师尊似的。怎么,你都死了,难不成还能让我快速提升修为不成?与其如此日日聒噪,不如直接说说,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黑线”绞尽脑汁蛊惑了四个月,这油盐不进的小子终于有了丝松动,自然是要迫切的抓住机会。
“我自然有法子令你修为增长至元婴,若非我未曾生得天灵根,又岂会便宜了你。但我如今只余一缕残魄,若轻易让你如愿,届时你修为达到元婴,焉知不会翻脸将我除去,除非你放开关隘让我入你心窍中温养,我们相互依存。”
“很令人心动……”温轩像是若有所思。
然而片刻后,他拒绝:“我凭什么相信你个死人的话。”
“你!”
“黑线”一时间气急败坏,却没瞧见温轩眼神别有深意。
他好歹是合欢宗首席,轻易答应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假?
骗人的事,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
当夜楚楚醒酒后遭遇了什么大可不必多言。
次日上午去长生仙宗的门派广场做了登记,下午时确认了楚楚具体哪日参加比试后,潇然尊者就带着楚楚悄然离开了长生仙宗。
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倒也不至于,至少长生仙门掌教以及当日守护宗门的太上长老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儿谁能管呢?
潇然尊者带着楚楚去了个酿酒出名的小镇,地方距离长生仙宗两百里左右,确保有什么问题潇然尊者可随时赶回去,而温轩他们则来不及出来摸鱼。
“师祖您算得还挺精的。”
“不然呢,轩儿和青玄若来求见,说有修炼上的疑惑要请教,我还能把人撵出去?”潇然尊者笑,抱着楚楚轻巧落地。
午夜的小镇很是安静,街巷里只听闻风声和偶尔的虫鸣鸟叫。
眼前的院子瞧着颇为低调,并不比周遭的宅院华丽或者破败,透过院墙能看见青竹在夜色中摇曳。
门匾上的【风雅居】三个字倒是很有潇洒之意。
楚楚瞧着有些像是师祖的笔迹,其中透出的神韵却又并不相同。
风雅居是主次并列的院落,主院多为房屋错落,只天井等处偶有花草或凤尾竹点缀。待得穿过南山墙的垂花门,进入的次院却是个很大的花园。
花园中灵气氤氲,是外面的数十倍不止。
“这花园下面有个很小的灵脉,你当初嫌挖出来也得不到几个钱,干脆在上面种了花草,说要拿花草去卖……”
楚楚听着这应当属于自己却毫无印象的故事,轻轻皱了皱秀眉:“后来呢?”
“后来你嫌懒得打理,卷走了红鲤鱼的半副身家,说把院子抵给它六十年。算算时间,十年前就该到期,凭白便宜了它十年,以你的脾气想起了定会很心痛。”
顺着师祖的目光看过去,楚楚瞧见鱼塘里的清澈干净的水面上,有尾红色锦鲤正翘着头看她,身上因月色而披着莹莹的光。
与她目光对视后,红锦鲤自己也不知为何,总之觉得心虚了几分,甩甩尾巴钻进水里,一溜烟儿的不见了踪影。
楚楚:……确认师祖说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后,她不知怎的觉得隐隐心痛。
就算不记得了,她是钱也是她的钱。
想不起来也会心痛。
她这些年到底损失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