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寂静了一阵。
殷宝道:“秦总,现在轮到你监视我的生活了吗?”
秦驭:“……”
少女声音软软的,“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哥哥的商业宿敌派来的。那麻烦你跟他们说,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顿了顿,她故意绷着脸,沉着声音道:“尤其是你这种。”
秦驭:“…………”
殷宝憋了又憋,看到秦驭黑脸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漆黑的眼眸里有潋滟的光,唇角上扬。
夕阳照下来,将少女的面庞染上一层温柔的绯红,而她眼睛弯弯的笑,仿佛最甜的蜜糖。
能够从秦驭那儿扳回一局,真的是不容易。
殷宝晃着双腿,收起嘴角的笑意,认真道:“没想到你也可以和我这个世界联系,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秦驭没有说话。
殷宝问道:“怎么了,秦总?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冷淡且轮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半晌,声音低沉而冷淡:“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殷宝微微一愣。
她认真回想刚才这段对话之前的问题,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秦驭见到她的第一面,问的是:
“泊屿哥哥,是谁?”
似乎一瞬间被人戳中心底最隐秘,最柔软,也是最疼痛的地方。
殷宝没有说话,乌黑的眼睫垂下来。
花园里忽然就寂静了下来。
风吹过蔷薇丛,轻柔的沙沙声,带来幽淡的香气。
秦驭清晰地看见,方才还调皮捣乱的少女,在这一刻,仿佛被夺去了灵魂。
男人冷淡地沉默着。
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他从来都不善于感受别人的情绪,却不知为何,这一刻却能感觉到如潮水般疯狂涌来的思念和回忆,将她彻底包裹,沉入遥远不见光芒的深海。
过了很久,殷宝方才开了口,望着自己脚尖,声音软软的,似乎透着不高兴,“跟你又没有关系。我不会告诉你。”
秦驭没有说话。
殷宝问道:“你那边应该是……”她咬着唇认真心算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算了出来,“二十五点,应该是凌晨一点吧?怎么不睡觉,秦总?”
秦驭仍旧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哪里中了邪,他看着殷宝,在长久的沉默后,竟冷淡且低沉地开了口,“生病,头痛。”
殷宝一惊,“啊,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秦驭低低“嗯”了一声,“发烧。”
殷宝担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烧?”
秦驭道:“淋了雨。”
殷宝站起身,“那你淋了雨,没有喝姜汤吗?宋姨说了,着凉受寒喝姜汤是最有效的。”
秦驭沉默片刻,“没有。”
殷宝一愣,“你家没有佣人吗?”
秦驭道:“我一个人住。”
果然是情感冷漠症。
殷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同情。
过了很久,少女坐起身子,漆黑的眼眸里都是夕阳的光,小声道:“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看宋姨以前都是这样照顾我的。你先吃点药,再多穿点,到床上去捂被子睡觉,捂出汗来,说不定就好了。”她认真地叮嘱他,“千万要捂着,热也不能不要被子。”
秦驭没有说话。
殷宝道:“快去呀。”
直到躺在床上,秦驭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么多。不仅说了,还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男人冷淡地沉默着,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想要伸手,去把手机上的通话挂了,却在碰到手机的那一刻,听见殷宝轻轻的声音:
“晚安。”
秦驭的手一顿。
因为手机是平放在床头的,所以殷宝看不见秦驭了,只能看见卧室的天花板,也不知道秦驭有没有在听,但她还是难得认真又温柔地轻声道:“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秦驭慢慢收回手,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手机里传出声音。
少女小声自言自语道:“忘了,已经是第二天了。”
秦驭闭着眼,唇角微扯。
·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梦里是昏沉沉的黑暗,四下里都是寂静,冰冷的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秦驭冷漠地与黑暗对峙,一动也没有动,始终沉默在这片冰冷的寂静中。因为他知道,不仅在这个梦中,更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四处都是悬崖,只要踏错一步,就是深渊。
世界是黑暗,冰冷,寂静的。
直到在这无尽的寂静中,传来轻轻的哼唱声。
那声音轻轻的,哼着不知道是什么调子,像是一道光似的,刹那撕开这片黑暗。
当无尽的黑暗散去,秦驭仍旧冷漠地站在原地。
可他看见,眼前的却不是深渊边缘。
是夕阳下的花园。
满丛的粉蔷薇花开遍,葡萄藤爬满了秋千架,静谧中有幽幽的花香。天边的夕阳像是翻倒了的颜料,一路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