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山,还是得经过一线天,少了白旗这个大嘴巴跟在后头唠嗑,五个人走得极为顺利。
出了崖口,姜琰琰忍不住回头看,光影推移,一线天比之前又晦暗了许多,崖壁上徒长的野草尚在摇曳,仿佛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山魈坠石从未发生,姜琰琰微微皱眉,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右手腕忽而一紧,姜琰琰回头,闻东似乎正专注地看着她,总之闻东的目光是朝着这边投来,也不知道是看着姜琰琰还是和姜琰琰一样,看着身后的那一线天。
姜琰琰碎步跟上去,小声和闻东嘀咕:“我总觉得不对。”
闻东点头:“回去说。”
回到庄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贴着山腰了,对面茶山收工回家的茶户绕着蜿蜒的小路,徐徐前行。
茶户大多是从附近乡镇招上来的,说的都是本地口音,在清平庄附近的茶山打理茶园的年纪稍微大一些,庄子里的人说,在山坳坳里头,还有一座专门的山头,是钟家专门种顶级茶树的,这每年开春的第一道茶,捡了最好的,烘焙出来的茶叶就是雀舌茶。
不过那山坳坳远得很呢,只能选了茶户里精壮年轻的人过去,一进去,就很少能出来了,不过这工钱是在外头做工的茶户的好几倍,大家都羡慕。
万青山是招工的人,可选了谁进雀舌茶的山头,就不是他说了算的,听说是另一个管事,姓郑,姜琰琰还没见过,不过应该是早晨跟着钟鸣出来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几人回了庄子,万青山和阿壮还得赶去给白旗送东西,前脚把他们三人送到门口,后脚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闻东在庄子门口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乔美虹:“闻先生一点儿都不急?咱们三个是各自接了帖子的,按道理,是竞争的关系,留在兀泉的机会闻先生不把握,回了清平庄的第一件事儿是睡觉?我怎么不信呢?”
姜琰琰跟着打圆场:“我家先生吧,年纪大了,嗜睡,没办法,乔小姐没看出我和我家先生是属于老少配吗?而且,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办事的。”
姜琰琰说完,觉得自己最后这句说得颇有歧义,微微皱眉,只瞧见乔美虹挪开眼神,手握拳,捂嘴假咳了一声。
闻东敛眉,拽着姜琰琰的手就往庄子里走。
他的老脸啊,都快被这个小骗子给败光了。
阿毳比他们先回来,可怜兮兮的在自己那间耳房里擦药,斗山魈时有多猛,现在就有多凄惨。
自己这是第一次在乔白两家人面前出手,必须给先生争脸,要脸不要命,活该他蹭破皮,诶,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跑慢点呢。
闻东回来找不到人,也没喊也没唤,径直去了耳房,门一推,刚好看到阿毳光着膀子手持棉球,长臂猿一样绕过脖子往后背涂药,伤口在脊椎骨附近,阿毳涂不到,歪歪斜斜的画了好几个x。
阿毳瞧着姜琰琰就站在后头,“呀”了一声伸手去拿凳子上的褂子,姜琰琰靠着门框让他别慌:“我又不是没看过。”
阿毳眼睛挪向闻东,一种莫名的直觉窜进他的脑海,不由得浑身一颤,看向姜琰琰的眼神愈发敬重起来。
戏本子里早说了,戏假情真,多少戏里演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现实里也跟着凑成一对。
闻东拍了他一掌:“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阿毳一愣:“先生有吩咐?是不是让我盯着兀泉那边?”
“那边根本不用盯。”闻东和万青山的态度完全相反,红水、兀泉、死山魈,神乎其神的东西,往往都是人为的。
闻东贴着阿毳的耳朵吩咐,阿毳直点头,姜琰琰瞧着这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样子,也不在乎,转身看着外头,只是耳朵还灵敏着,只听到阿毳说了一句“放心吧先生”,接下来又是一句“对了,百年清单我整理好了,先生现在要看吗?”
姜琰琰回头:“什么百年清单?”
阿毳不说话了,也晓得自己犯了错,姜多寿的百年清单当着姜琰琰的面说,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没什么。”闻东推搡着姜琰琰出去,“去吃晚饭。”
姜琰琰:“我还不饿呢。”
闻东道:“不饿更好,跟我进房。”
昨个半夜被搬到院子里的桌椅已经被搁回了屋内,进了屋子,闻东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抬手斟茶:“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茶盏搁在桌上,瞧着快满,闻东口舌干燥得厉害,正准备一口牛饮,姜琰琰手一抬,头一仰,端着闻东准备喝的茶水灌下一肚子茶,抿抿嘴,才说:“钟家的收益结构不太对,如果按照钟家这种招工的方式,劳力成本太高了。”
闻东听了,继续斟茶:“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清平庄子里的事儿。”
“半神急什么,这庄子,我也是要说的,这赚钱的事儿……我也是要说的。”姜琰琰笑嘻嘻,“半神花了一分钱听了两件事儿,是不是很划得来?”
“我花什么钱?”闻东不解。
姜琰琰直言:“当初不是说好,我假扮闻夫人,得加钱吗?”
闻东指着姜琰琰挂在衣架上的浅蓝色旗袍,这是今日刚换下来的:“给你买衣裳不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