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着姜多寿带着姜琰琰出了院门,那门板阖上的一瞬间,闻东才继续喊了乔美虹和白旗进来说话。
这是故意躲着姜琰琰。
一张圆桌,四张圆凳,闻东坐定,余下三人才敢坐下说话。
阿毳开口:“昨个诸位去了小村山后,九爷便吩咐了我和阿蚁先去探了凌家的宅子,又去探了十三夏在昆明的老巢,一问凌管带的姨太太住在哪儿,感觉整个昆明城的人都知道,抬手就能指路,也真是巧了,南华街,咱们住在街头,他们住在街尾,阔大一院子,比咱们这儿,大了好几倍。”
“原本我和阿蚁埋了钉子就想要撤的,结果十三夏和肖洛明突然回来了,两人还带着伤,肖洛明的右手手心像是被划了一个大洞,滴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乔美虹听了点头:“是,他为了保住玄蛊的蛊母,把蛊母养在了自己身上,那蛊母就在他的身子里产崽子呢,就算他昨天不磕破手心放出玄蛊对付我们,他每段时间也得放血,不然,谁的身子承得住那么多虫子在里头又钻又爬的?”
阿毳接着说:“这我倒不知道,十三夏也受了伤,腹腔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样,在屋子里头掉了一身的黑色碎屑,其他的地方还是之前九爷说过的一具焦尸模样,哦,不过半张脸好了,”阿毳一边说,一边遮住自己的右边的脸,指着完好的左边脸蛋儿示意,“左边这半好了,能看得出原来的样貌,没有严俪华漂亮,但也还算是清秀挂的。”
“还有手指头,”阿毳伸出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比划,“指尖儿都无恙了,手心没看的到。”
闻东点头,只说:“她恢复的速度,比咱们想象的快啊,我本以为,她还要花些时间先把身魂融好,再修复这具躯壳。”
“也有可能是率先恢复躯壳,”乔美虹分析了一下,“女人嘛,总是会比较在乎外表的。”
“未必是在乎外表吧。”白旗皱着眉头,慢悠悠地说,“之前乔小姐说过,如果十三夏要保持自己当严俪华时候的美貌,得靠龙家蛊门帮忙,三天一换蛇形蛊,我怎么觉得,十三夏这是想尽快摆脱龙家的钳制呢?不然,谁会先打理面子,忘了里子?九爷,您说是不?”
闻东没正面回应,只对阿毳:“你继续说。”
“尔后,就来了人了。”阿毳语气不自觉地缓了下来,快要说到他自己都觉得可怖的地方了,“一个女人,中年,好像是,凌家人。”
“肖洛明把这妇人引到了十三夏的房里,我本是不晓得是这是要做什么,当时还是阿蚁提醒了我一句,十三夏现在被龙家那邪门的术法唤醒,成了妖,当妖……多半都是要吃人喝血的,况且她这副躯干这么不中用,是得要好好补补。”
阿毳低头,一语带过:“当时是我先没忍住,出手了,阿蚁是为了掩护我脱身,才被肖洛明手心里的蛊虫缠上的,阿蚁被咬了一肚子的,不过,她说他们蚁族不怕蛊,让我放宽心,可我心里,还是愧疚得很,阿蚁多好一个姑娘啊,做的菜也好吃。”
这话才说完,白旗就忍不住用指节磕了一下桌面儿:“阿毳小哥,让你说干货呢,你净整些带水的,养鱼呢,人家蚁姑娘都说自己没事儿了,就是被你颠得慌,你搁这儿忏悔,还不如待会儿把蚁姑娘买菜做饭的活儿给包了。”
乔美虹低头喝茶,只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我记得,今天买菜做饭的原本应该是你来着。”
“诶唷,这样的好事儿我争什么,”白旗朝着阿毳一指,“人家愧疚,这得给人家一个抒发的机会,干活最好了。”
闻东拨乱反正,提示阿毳:“你说正事儿。”
阿毳正色:“总之,那中年妇人机灵着呢,我和阿蚁方一出手,她就立刻开了门溜出了院子,我们是三个人,三个方向,十三夏和肖洛明就两人,顾不上那么多,而且这两人还受伤了,十三夏当时那副面容,也出不了门,我和阿蚁这才是脱身。”
白旗听完,轻声问了一句:“那凌家……是不是要乱了?”
阿毳看着闻东,闻东没说话,他也不敢答。
闻东只又问:“你再说小村山的事儿,你侄辈发现了什么?”
阿毳看了一眼闻东,又扫了一眼乔美虹和白旗,似下足了决心,鼓足了勇气:“龙家的大小姐,蛊门和阵门两大门的门主龙灵友……似乎已经到昆明了,我侄辈亲眼看到她骑马过来的,从小村山南坡栓了马,从西门进的昆明城。”
白旗一抚掌:“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咱这还没把猫妖克住呢,龙家就把底牌给亮出来了。”
“龙灵友?龙家的底牌?”闻东这反问充斥着质疑和不信任。
白旗伸长了脖子,压低声音说:“九爷您不是说,之前和您在南洋大战一场的那位龙神一直没露过脸吗?白家小道消息称,这龙神,极有可能就是龙灵友哇,您想想,十二岁能养出玄蛊蛊母的天才,十八岁就开始招收外门弟子,现在二十八岁,出入都带风带雨的,霸气的很啊。”
闻东没说话,倒是乔美虹忍不住了:“你这白家的小道消息,准不准,我家离南洋那么近,都没收到消息说龙灵友就是龙神。”
白旗掰着手指头和乔美虹解释:“根据可靠记载,龙神一共出场两次,第一次是炼化成功了,隆重登场,龙家欢腾得像是过年一样,第二次是对付九爷,打得昏天暗地的,可偏巧,这两次,龙灵友都不在场。”
“不对,准确的说,是她原本在场,但是龙神出现前一刻,她都消失了,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乔美虹说话了,毕竟她也不晓得是谁,只能任凭白旗说道。
倒是闻东,突然开了口:“龙神不是她,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定不是她。”
闻东又轻笑:“还有,你也别把龙灵友看得太高了,她是有些手段,也有些本事,可是阵门和蛊门这十年来能迅速发展壮大,我看多半,还是她那位军师给她出的主意,她自己是厉害,可一个女人,要在男人扎堆的龙家出彩,没些狠手段怎么能行的?肖洛明,就是她的狠手段。”
白旗若有所思,闻东想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只看着白旗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白旗先应了一声,再是慢慢抬头,还看了乔美虹一眼,才说,“咱们为啥要背着小嫂子说这些?那个……我的意思是,九爷为什么要把小嫂子支走了之后,才说凌家的事儿和龙神的事儿?”
问完,白旗还特紧张兮兮地看着乔美虹:“这能问吗?我会死吗?”
乔美虹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样子,耸耸肩。
闻□□然开口回:“不想让她担心,她现在要去做的事也很重要,舍不得再让她分心了。”
哎哟喂,好一个“舍不得。”
白旗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肉麻,忒肉麻了,我就不该问。”
***
南华街。
滇池在昆明城的西南方向,和巡防营常驻的西门挨得很近。
姜琰琰和姜多寿两人往西南走的时候,就看到巡防营的人排队成两列,小跑往西门去。
“又出事儿了?”姜琰琰压低了声音问。
姜多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说话。
两人才是对上了一个眼神,猛地一人撞了过来,朝着姜多寿的肩头一扑,反是被姜多寿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