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祁子臻还是同意了与宋尧旭一道用膳,而且每次都是宋尧旭在饭点时拎着食盒到他房中来。
为了给他补身体,他的早膳固定换为太医建议的药膳,午膳晚膳更是清淡营养为主,时不时宋尧旭还会为他准备些糕点补汤。
短短十日时间,虽然祁子臻看着还是没长几两肉,但精气神相较之前总算要好上一些。
除此之外,宋尧旭还以祁子臻尚在长身体为由让他早晨多睡一段时间,每次都等下早朝和后才端着药膳亲自去唤他起床。
久而久之,祁子臻也习惯了早晨起得更晚些。
……
弘初二十三年四月初九,原本还在睡梦中的祁子臻照例被宋尧旭从被窝里直接给拎出来。
半梦半醒的祁子臻打了个哈欠,坐在床沿边上一手揉揉眼睛,头发散乱,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茫然问:“到辰时了么?”
朦胧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软和初醒时分的懵懂,在幽幽摇曳的暖黄烛光中乖顺可爱。
给他拿衣裳过来的宋尧旭闻言,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寅时。今日带你去趟国师塔,所以早了些。”
祁子臻听着还是很茫然,眸底湿濛濛的,浸着一层水雾,接着问:“殿下不去早朝了么?”
这下宋尧旭算是确认他还未睡醒了,无奈地笑笑,一边把人赶到桌子前坐好替他梳理发丝,一边继续说:“今日是休沐日,我昨日说了今日带你出门的。”
祁子臻胡乱地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坐在原地,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多半是没有理清宋尧旭话里的意思。
待到宋尧旭替他把乱发梳理好,他的神智才终于渐渐回笼,在洗脸时后知后觉地问:“我们今日要去国师塔么?”
自从宋尧旭临朝听政以来,弘初帝也分了不少事务给他处理,平日里总是忙得稀里糊涂,祁子臻便很少再邀他一道去国师塔。
宋尧旭正坐在一旁喝茶,闻言温和地应声:“嗯,已经提前同国师说过了。”
祁子臻再一次点头,洗漱完后便拿上衣服到内室去换上。
今日这套衣裳是宋尧旭昨日便挑选好的,是一件暗红底色素白花鸟纹的胡服,内搭一条素黑长裤,脚踏一双细金纹边的乌黑长靴,正好与简单束起马尾的暗红白金鸟纹发带相搭配,很有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感觉。
说来这套衣裳似乎还是前不久时宋尧旭说特意找人为他量身定做的。
祁子臻一边感慨着这衣服的合身,一边扣上黑底金纹的腰带,再系上最后一个暗红花鸟纹的小荷包,整理时不经意瞥见荷包上的花纹似乎是一个“谨”字。
他没有多在意,穿戴整齐后便同宋尧旭一道出发。
休沐日宫门开得晚,如今不过寅初时分,宋尧旭就同祁子臻继续偷摸着从暗道出去。
这会儿天尚未亮,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引人耳目,宋尧旭没有拿灯笼,又以路黑为由一路上都牵着祁子臻的手。
祁子臻几乎是与宋尧旭并排挨着走,冰凉的手心被干燥的温暖轻柔地包裹着。
他轻轻垂眸看着他们相牵在一起的手,终究是没舍得松开,乖顺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春末夏初的清晨尚未燥热,微凉的清风沙沙卷落几片竹叶,飘飘然盖在泥土之上,不经意间被踩出几声轻微脆响。
祁子臻与宋尧旭对于去往国师塔的小路早已熟悉万分,很快便绕过小竹林,去到澄明湖湖畔。
寅时的天空也还是黑漆漆的夜幕,隐约闪烁着细碎光亮,像是几点素白点缀,落在澄明湖的湖水中,被几圈荡漾的涟漪割裂。
静谧安宁,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清幽。
两人不约而同地驻足观望片刻。
期间祁子臻不经意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宋尧旭,却见对方正好也在看着自己,笑得温柔。
漆黑的湖畔中散落几缕冷白月光,幽幽地洒在宋尧旭身侧,恍惚间似乎映照出一份缱绻的柔和。
祁子臻对上他专注的视线,半会儿后才终于回神,在黑暗中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半低下头轻声说:“我们走吧。”
宋尧旭应了个鼻音,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倘若这会儿天正亮,又或是祁子臻稍微抬头仔细看一眼,其实会发现宋尧旭的耳根也悄悄在夜色中染了几丝红晕。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直到抵达国师塔门口见到守卫才总算各自调整好情绪。
守卫瞥了眼他们俩相牵的手,这一次识相地没有多说什么,笑嘻嘻给他们开门。
祁子臻和宋尧旭这才松开了手,各自道谢后一并走进国师塔内。结果刚走进去祁子臻就见到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就理直气壮地窝在了他怀中。
灵宁用脑袋蹭了蹭祁子臻的胸口,撒娇似的轻声叫唤:“喵~”
祁子臻顺势揉了揉它的脑袋,抬头时就见到宁清卫正站在楼梯口处的位置。
宁清卫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算是致意,接着就对他们说:“早膳备好了,先去用膳罢。”
说完便先一步走上楼去,宋尧旭紧跟其后。
祁子臻却在原地顿了一会儿。
恍惚间他仿佛想起了此前还在闹别扭时,宋尧旭也会在这个时间带他到国师塔来用早膳,而当时的他还一心向死,宋尧旭也还是不通朝政过分温柔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