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九和海青天打了一声招呼,让他先去调查刚才所说的两件事。自己则跟着太守府的护卫去看那发病的妇人。
这位妇人住在城东的郊外,寒九与众护卫到的时候,那位妇人正在身康体健的嚎啕大哭,根本没有中了尸毒的模样。寒九上前问了一下看热闹的人们才知道,出事的不是这位妇人,而是这位妇人的孙子。
妇人乃郭菜农的妻子,两人膝下本有一子,前年陪儿媳妇回娘家时,路上遭遇雪崩,两人一起遇难,只留下一个孩子,叫大宝,今年七岁。也就是这次出事的孩子。
这件事说来也怪,郭菜农因为只余下了这么一个血脉,所以老两口宝贝的不得了。一向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前些时日,郭菜农带着小孙子去赵宅送菜,不料回来之后小孙子就发起了高烧、整夜胡言乱语不休。第二日醒来时,一脸凶相、六亲不认,而且力大无穷,见人就抓,简直和疯子无疑。偏偏这么小的孩子,醒来之后力大无穷,几个成人都制他不住。郭菜农无法,只好找绳子将孙子捆在了屋内的石磨上。
之后郭菜农就到处找大夫诊治,但一直不见好转。后来在城里一个相士那里算了一卦,说这不是病,是招惹上不得了的东西了,要去找个更厉害的镇压才行。
寒九忍不住插话,道:“这相士简直胡闹!”
那搭话的人立刻点头:“谁说不是呢!但病急乱投医……”对方对着大哭的妇人努努嘴,“昨晚上她当真去义庄找什么厉害东西回来镇压,结果闹得整个义庄都起尸了。差点害死大伙儿!”
寒九听出这人语气里的不屑和怒意,扫了一眼这群看热闹的人,总算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了:“这件事官府会处理,你们守在这里也没用,都回去吧!”见众人无人离去,寒九皱眉道,“昨晚不少人都受了惊吓,你们现在回去宽慰一下自己家人,不比守着这儿强么!”
众人见寒九略有不快,心中都是一紧,有几个昨晚见过寒九砍走尸的人立刻悄悄退走了。剩下的一些不认识寒九的,见他年纪虽小,但一身气势挺唬人,身边又跟着太守府的护卫,稍微一思量,也退走了。还剩一部分不愿意走的,被护卫请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不准靠近郭家菜园子。
寒九走进菜园子里,让郭菜农带自己去看看那个小孙子。随后又让郭菜农在外面等着,没有他的吩咐不准进来。
郭菜农答应了,寒九看着他退出去,这才转头看向那个孩子。
大宝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被绑在石磨上,眼白上翻,口沫不断,脖子上面有一道紫黑的淤痕,脸色青白如鬼。
寒九心中一叹,这孩子魂魄将散,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在心底示意云藏抽出那孩子所剩不多的魂魄放进养魂玉,寒九目光微闪的看着渐渐睁开眼的孩子。
食魂鬼婴,占人身躯,当诛!
孩子一睁开眼就是一阵桀桀怪笑,直笑得寒九眉梢挑起,问道:“笑什么?”
那孩子回话:“笑你一个驱魔的,身边跟着一只鬼。”
寒九道:“是鬼是妖无所谓,反正现在是我的人。”
那孩子笑得更是大声:“有趣儿有趣儿!不过,我劝你可不要多管闲事!”
“不管闲事?”寒九摸了摸下巴,“不管的话……我就没钱回家了。”
那孩子眼中闪过戾气,被五花大绑的绳子隐隐有崩裂之势,寒九从怀中慢悠悠的掏出一张符,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要是告诉我,你那鬼娘亲在哪儿,我就不折腾你了,如何?”有鬼婴必有鬼母,想必赤城的事儿就是那鬼母在捣鬼。
那孩子“呸”了一声,道:“你个假道士!休想我低头!”
寒九笑道:“谁让你低头了,你这么矮,应该仰头。”
那孩子被气得面颊更加青白,额头隐隐泛着黑气和死气。
寒九劝道:“你先别激动。要不这样吧,我来猜猜你的身世。我要是猜对了,你就点点头,这也不算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也不用浪费一张符对付你。这符要是贴到你身上,你可受不了。”
孩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看样子是同意了。寒九觉得这食魂鬼婴倒是可爱,竟然一哄就钻进了套子里。
“你娘是赤城的人?”
“不是!”
“好吧,你娘不是赤城的人,但是是被赤城的人害死的?”
“哼!”
这么一哼,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寒九满意的道:“按照你魂体的强度,你至少死了二十年,并且二十年里吞噬了不少的死魂。昨天林府的死魂应该也是被你吃了。你娘既然愿意帮林小姐报仇,这大概说明你娘也是被男人害死的,而且还是自己很信任的人。嗯,应该是你的父亲。”
“吼!”孩子大吼了一声,声音含着无尽的怒意和恨意,脸上目呲欲裂,身子用力到几乎把绳子挣断。
寒九右手下意识的攥紧,将符咒捏的有些皱:“你死了这么多年,这个孩子和你并没有仇。你应该找当时害你们母子的人报仇。你这么害他,不公平。”
“什么叫不公平!他们当年害我娘的时候,对我公平吗?!”
寒九心道,我知道不公平,可世道就是这样!
寒九将符咒捏在指间,对着怨气极重的孩子拍下。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厉啸声便传了过来:“谁动我儿子,死!”
寒九脑中一阵刺痛,手中的符咒无火自燃,燎得寒九立刻将符咒甩了出去。随后眼前一晃,一双鲜红欲滴的血瞳便停留在他的面前,那里面含着疯狂的杀意与浓重的狂怒。但,在看到寒九身旁的云藏时,血瞳一变,没了杀意和怒意,反而伸手欲抓向云藏的魂体。
“唰——”
寒九软剑出鞘,一剑斩向鬼爪。那血瞳青面的鬼母却是毫不在意的抓住剑身,将它制得嗡嗡作响。寒九无法,只好以身做盾,站在了云藏身前。鬼母看了寒九一眼,忽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随后一抓石磨上的小鬼,瞬间消失无踪。
寒九虚惊一场,一回头就对上云藏那双极冷淡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