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选秀向来是大事,人选定下哪几位像一阵风飘过,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秀女年轻貌美是共通点,后妃们也不关注,唯一关注的皆是新进的秀女姓甚名谁,背景出自何处,是否与本家有所牵连。
本就受宠的淑妃的妹妹也将进宫承宠,无异于是水珠进了油锅子,烫的人直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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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居中宫的张皇后拂开近在脸侧的蒲扇,贴身的夕芋立刻上前扶住她伸来的手,“这么说,淑妃的妹妹也来了宫里?”
夕芋小心看着脚下的台阶,她摔了不要紧,可娘娘是怀有身子的,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户部那边来的消息,这次选秀陛下定了八位佳人,五位进充后妃,剩下的三位各赏了几位还未成婚的王爷。宋常在恰好在五位后妃中。”
张皇后因比淑妃先怀有身孕一直得意洋洋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皇帝这是在给淑妃做补偿呢,顺便打压一下她近日越发嚣张的气焰。
夕芋平缓的眉心蹙起小堆,皇后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捏得极紧,都有很明显的痛感。她也不敢呼疼,硬生生的受着。
过了一会儿,张皇后松开攥着她的手转而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罢了,来便来吧。陛下钦定的人本宫也无权说什么。只是这宋常在来了宫里,能活多久,那可就是未知数。夕芋,你说是吗?”
“娘娘说的对。”夕芋掀袖的动作一顿,垂首奉承道。“娘娘如今有着身孕,无论后宫谁来都无法撼动您的地位。”
“嗯,还是你会说话。”张皇后含笑撇头看了她一眼,夕芋说的没错,她有孩子在身,这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孩子啊,你可得为母后争点气,得是个皇子。若是个公主,她可真就拿捏不了淑妃了。
搭在腹部的手一下又一下,张皇后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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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进宫为妃?”
淑妃听到消息时真是惊到从塌上坐起了身,吓得一旁照顾的宫女直直跪了下去。
香菊刚巧灭了炉里燃着的香,新制的香体过于熏人,再说这大热天的,闻着也总让人烦躁。
“陛下昨日定下的,说是让二小姐来陪陪您,让您也不至在宫中百无聊赖,每日以侍弄花草过活。”
淑妃蹙着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反而愈发深重。阿沅是她的亲妹,在她进宫之前都是一起玩闹长大的,阿沅的性子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她不喜欢这深宫中繁重且处处心机的地方,小时她便于自己说过,若嫁人,一定不嫁君王侯爵。
如今却是与阿沅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圣旨即下她为了所有人都不会选择抗旨的。
“爱妃怎么一脸忧愁?是有什么忧心的事?”
皇帝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方才还说着话的香菊已经早早跪了下去。猛然惊醒,淑妃慌忙起身准备下摆,皇帝伸手便将她拉住。
“爱妃近日身子不爽,安心坐着便好。”
“陛下怎么来了?”淑妃就着皇帝的手又缓缓坐下。
皇帝隐隐还能闻到未散尽的余香,掩下眼中的不悦,侧头看了李福才一眼。
李福才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拉着还跪着的香菊走出去。
“听李福才说你最近总是愁眉不展,朕来看看。”皇帝丝毫未见嫌弃的端起淑妃喝过且有些凉意的茶盅抿了一口,轻轻的说,似乎怕声音大了扰着她。“是底下的人惹你生气了?”
“怎会!香菊他们伺候得很好。”淑妃怕说慢了皇帝又拿香菊出气,急急忙忙的说,“只是,陛下,您为何要让臣妾的胞妹进宫?”
皇帝放下茶蛊的手慢了一瞬,而后才看向淑妃,“怎么?爱妃不希望她进宫来?”
淑妃一点都没有迟疑的回道:“这是自然,她不适合这深宫,而且她本无意进宫。”
倒是皇帝淡笑,细细听着,待她说完才说:“适不适合爱妃又如何说得准?当初爱妃初来皇宫不也不适合。有些东西,时间久了,不适应的也都会适应。”
皇帝这话将淑妃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未曾说话。皇帝也没了刚来时的那番好心情,又稍稍坐了一会,拍了拍衣摆处无法深见的灰尘,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朕回上元殿去。爱妃身子骨不好,就好好休息,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淑妃也一并起身,冲着皇帝的背影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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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殿外的李福才见皇帝才进去没多久,便又动身离开了。走时扭头看了一眼这整个后宫中最华丽的宫殿,叹息一声。
这淑妃啊,总是仗着陛下对她宽容几分便不知好歹,惹了陛下生气。
皇帝仪仗走远,香菊才进了里间。她以为此时已经晚了,陛下应该会留宿娘娘这儿,没想到还是走了。说起来,陛下虽常来看娘娘,真正宠幸娘娘的时候却没有多少。皇后娘娘那般不受宠,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孩子,可娘娘这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真的是急啊!
淑妃近日都睡不好觉,眼下的乌青是愈发深重,皇帝一走她便拖着虚乏的身子去了床榻上,“香菊,本宫乏了。替本宫宽衣,休息罢。”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