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染满火红枫叶的秋渐渐落上白霜,没多久整个京都便是银装素裹,一日比一日严寒。
看着火炉子里燃着的劣碳,感受不到太多温暖,寒娟烧了热水给宋梓婧灌了汤婆子捂手。宋梓婧则静静的听着夏福子搓着冻红的双手讲这段时间宫里的趣事。
不过,宫里又有多少趣事,只是讲讲昨日谁得了宠,今日又有谁失了宠,又或者那个不幸的丧命在这充满心机的深宫里。
比如——
景阳宫的沈美人凭着一番姿色,留了皇帝连续在自己宫里宿下了好几夜,从美人晋升到顺仪,封号伶。
伶牙俐齿的伶。
也不知皇上是喜欢这伶顺仪的伶牙俐齿,还是单纯的选了这么一个讽意颇多的封号。
居住在离慈安殿最近的乾贞殿偏殿的太后族系的孙汝,孙常在也承了宠,如伶顺仪般晋了贵人,只是暂无封号。
近了年关,五位新进宫的秀女里,除了宋梓婧各个都承宠的承宠、晋封的晋封,多多少少都是贵人的存在,也唯有宋梓婧还在常在的位子,皇帝的面也一次都未曾见过。
寒娟是宫里老人,明白这宫里存活之道便是得宠,可她这位新的主子倒好,避宠,想避到天荒地老。每日看一眼偏厨里日渐减少的米粮,不由叹气。主子死心眼不愿承宠,她也劝不了。
***
腊寒刚过,坐居凤阳宫的皇后处传来了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怀胎十月,皇后躲过暗害,平平安安的生下了腹中子。可惜这孩子不是她期盼已久的嫡长子,而而是一位公主。
淑妃站于皇帝右后侧,她见到皇帝听见稳婆出来说是一位皇女时,他冰凉的脸色缓和不少。
看来皇上不希望皇后所出的子嗣是皇子,她如是想。
无论心中作何想,稳婆说完后,来的后妃皆由身边宫女扶着跪下贺喜,“恭喜皇上喜获公主!”
皇后生产完后,听着屋外的贺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里只带着无尽的不甘还有失落。
她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好歹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却是个无用的!
说来也怪,皇帝十六与张氏成婚,而后又纳了数十妃嫔,可在登基为帝之前谁的肚子都没有动静。二十又二登基至今,皇帝都已年近而立之年,皇后的肚子才有了一点动静,却生下个不能承继大统的,也是让人唏嘘。
不过也不能代表皇帝龙阳不行。皇帝承继韩姓,名琛,自出生时便被授予了太子之位,得先皇器重,极力栽培。皇帝也的确不负先皇重望,继任大统后是位明君,唯一不好的便是沉迷美色。越美的女子皇帝越是喜爱,喜爱却不昏庸,每月进后宫的次数少的可怜,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每月无论去哪个宫里几天,到了那个数后,还有多少时日皇帝都一概不理会,日日宿在上元殿。
恐怕这也是皇帝子嗣少的原因,都不身体力行,哪里来的子嗣?
***
因是大洲朝第一位公主,皇帝给了元一字,封为元善公主。
公主满月之前,皇帝还有兴趣一日去看她一次,满月之后,却不知是何原因,与皇后大吵,便很少再入后宫,也不怎么去看望公主。
而原先还有些喜气的皇宫,又慢慢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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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上早朝,起的十分早,伶顺仪跟着起身为他穿衣时,窗户外面都还是灰蒙蒙一片,不甚明亮。
睁着迷蒙的眼睛,在皇帝背过身后悄悄打了个哈欠,这屋子只有他们两人,即使声音再轻皇帝也还是听到了,张大双手任她在自己身上穿梭,含笑问:“爱妃似乎很困?”
伶顺仪将腰带给皇帝系好,走到他身前,娇嗔道:“臣妾如此都是皇上害的,皇上可不许笑臣妾!”
“哦?朕怎么害爱妃了?”皇帝一指挑起她的下颌,眯着眼睛心情甚好的问。
“皇上昨夜……”提起昨夜床笫间的所为,伶顺仪净白的脸蛋红了一瞬,小声说:“昨夜皇上太用力了。”
作为一个女人的男人最爱听的便是夸赞那床间表现,皇帝也是如此,听着她那娇羞的话语,一阵大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走出这不大的殿宇,“今日你也累了,就不必去皇后那儿请安,好好休息。”
凝望皇帝离去的背影,伶顺仪屈膝一拜,“臣妾恭送皇上!”
待皇帝走后,她敛去望眼欲穿的眼神,只见居主殿的欣贵嫔身边的侍女开了房门,搀扶着人走出来。
欣贵嫔瞥眼,沈依婷身边走来一位嬷嬷,手里的端盘中盛着乌黑的汤药,欣贵嫔讥讽一笑,对身边的宫女说:“瞧啊,纵使这些新来的女人得宠,皇上不也不给有孕的机会。”
宫女凝神低下头,不敢多言。
嬷嬷手里端着的,是避子汤药。
传言再多,也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经历的妃子才知晓,皇帝每次宠幸,事后都会准备汤药让他们喝下。什么皇上子嗣稀少,不过是皇帝根本不想要孩子罢了。
***
凤阳宫里,皇后刚醒,揉着突突跳动的眉心,一脸憔悴的从床榻间起身。
夜里孩子总是哭闹不停,乳母也安顿不好,愣是让她一整夜没有睡个安稳觉。
夕芋瞧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出重气,小心扶人起身,走出寝殿又让宫女来将熏香换成了安神的淡香。
“娘娘,各宫的都在外面候着了。”她小声的在皇后身边说。
“嗯。”手指抚上苍白的嘴唇,确是气色不好,拿出匣子里的红纸轻轻抿了一番,这才有了血色,“让他们进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