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瞪了孙子一眼:“你当习作八股,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熟,再练练格式,便能写出令考官耳目一新的文章了吗?”
叶审言:“这……”
自然是不能的,自古以来在科举一道上蹉跎摆手的多少读书人,哪个不是皓首穷经,从蒙时便念诵经文,读《大学》定规模,读《论语》定根本,《孟子》以观其发越,《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除此之外再读五经,这十几年下来,别说四书五经上那数十万字,便是加上前人注解,浩浩汤汤,只要打好基础肯用心,也都早背得滚瓜烂熟了。
但背诵只不过是作好文章的第一步而已。经文盈于口齿,随口引用自然如使唇舌,是作文之本,而熟解其经义,将圣人之道烂熟于胸、融于骨血,才能引其发源,开始谈破题写作。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真要做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说……谢良钰现在,别看他坐在那里和叶审言一起听课,似乎真的“基础牢靠”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便是连熟读四书五经,都还远远没有做到呢。
脑中的书库虽然可以随时翻阅,可到底不如自己用心记下的用着方便。
“老夫这里别的不敢说,但书是很多的,”叶老捋捋胡子,缓声道,“正试之后确实不会再有截搭,但不论大题小题,要做到破题,其道理并无不同——若是真才实学,再偏难的截搭也不会难得住你,可若只是死读书,便是一句‘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也思不及深意,作不出新意,更不可能让考官满意。”
谢良钰垂首想了想,这句话出自论语乡党篇,是道相当经典的经义题,意思很简单,直译便是“同本乡人在一块儿饮酒,等老年人都出去了,自己这才出去。”
从哪个方面破题好呢……从孝道?从德行?从礼教?
……怎么跟现代高考的半命题作文似的,理解意思容易,可又要结合自己的理解讲出所以然来,还真是有点让人头疼。
他转头看看叶审言,发现对方也是蹙着眉头,显然并未想到太好的破题方式。
“欲理之明必溯源六经,而切究乎宋、元诸儒之说;欲辞之当必贴合题义,而取于三代、两汉之书;欲气之昌必以义理洒濯其心,而沉潜反覆于周、秦、盛汉、唐、宋大家之古文*。”
见他们两人的样子,叶老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还年轻,时间也还长,莫要急着去投机取巧,琢磨什么考试的捷径——考试是没有捷径的,国家取士,注重的是一个人的真才实学,须得腹中有物,才能言之有的,做出花团锦簇的文章。不然……就算是侥幸得中,也是才不配位,只会给国家带来灾祸罢了。”
谢良钰认真地点点头,坐直了身体,他终于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是把所谓科举之路想得太过简单了。
“所以,现在告诉我,”叶老微笑道,“你们要专修哪一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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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边,梅娘与虎子的烹饪大业,也正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
这条小巷僻静,可此时,凡是走进巷子,或者路过巷口的人,都无一不耸动着鼻子,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所俘获了。
这香味儿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若有似无的,得仔细去闻才闻得到,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快到中午的时候,这香味儿却开始越来越重,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此刻正是饭点儿,可无论是没来得及吃饭的,还是已经用过餐的,在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却都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被勾得口水直流。
这是哪家饭馆儿在烧卤?厨子的手艺真好极了!
谢良钰他们选择的这处住所附近多是中下等收入阶层的百姓,没有大富大贵的生意人,这些人不至于像苦力一样多一个子儿都不舍得往外掏,可平时吃饭也最讲究实惠,对饭菜的卖相之类却不怎么在意。
此时被过于浓郁的香味吸引,不少人读不由自主地打开家门走出来,互相看一眼,顿时热闹地讨论了起来。
“哎,这什么味儿,可真香啊!”
“是啊,我们家那边味儿可浓,给我小孙子馋的,连平时最爱吃的糕饼都不吃了。”
“是不是附近又开店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真有闻着这么好吃,真想去买一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