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布拿回来,谢良钰也没有马上拿给梅娘看,他心里头定了两个时间,要么是新年的时候,要么……就等自己院试高中,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总觉着送礼物这件事,也该用心挑着好时候做才是。
买了布,谢某人偷偷摸摸地回了家,藏在库房的角落里,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房,正看见梅娘停了手,脸上表情很是开心,笑眯眯地反手捶打着自己的肩颈。
谢良钰上前去,顺手在她脖子后面的穴位上捏了捏:“累坏了吧?过年还有那几天呢,干嘛那么着急。”
“要先做出来,才得留出来时间改呀。”梅娘舒服地叹息了一声,笑道,“这还是今年店里的事情太忙,到底拖晚了,本来腊月之前就该得做好,这样之后不拘有什么改动,都还有余裕。”
嚯,这预备期可够长的。
谢良钰失笑,索性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换个方向坐,自己转向她身后,认认真真地给人捏起了脖子:“那也要注意休息——这些活儿既费眼又伤肩,等明年,还是买店里的成衣吧。”
他确实是对能穿上梅娘亲自为自己缝制的衣服心有期待,可却对她本人更加心疼——在这个没有缝纫机的年代,一应事务都得靠人亲力亲为,但是最简单的裁剪缝制便很耗功夫,更不必说这小丫头样样都想给相公最好的,还要细细地往上绣花呢。
不过,看着她乐在其中的样子,倒是绝对不嫌麻烦。
“那可不行!”果然,一说到这个,梅娘就态度坚决起来,她把好容易制作完成的棉袍从面前的篮子里拿出来,展展开,“店里那些人,哪儿能有我用心呢——这过年的袍子可减省不得,针脚细密些才漂亮又暖和,能穿好些年呢。”
她没有说的是,能让相公穿上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裳,那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其实成衣店里的裁缝手艺定然不会比她差,但是,也绝没有这种针针都饱含爱意的心意。
谢良钰无奈,他虽能言善辩,但在日常生活的事情上,永远都辩不赢梅娘的一腔真心(以及封建迷信)。
“只是怕你累着。”
“我知道,”梅娘甜甜蜜蜜地往他怀里一靠,“不过我不累,我体力好着呢。”
谢良钰无奈地点点头,梅娘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拿着衣裳往他身上比划。
这件衣服是她用了心裁的,虽是最近才动工,却是从数月前便开始准备:整件衣服的布料是厚实柔软的青色棉布,贴着身剪裁,领口、袖口甚至袍角都静心绣了暗纹,连盘扣都编制了精巧的花样,乍一看上去并不多么抢眼,但整体感觉非常舒适,哪儿都挑不出毛病来。
除此之外,里面还夹了厚厚的棉,颈部还加了可拆卸的漂亮的野兔毛——是前日着意拜托村里相熟的猎人留的,在这里用过,剩余的还给虎子做了副小皮手套。
“快,穿上试试。”
那衣服果然十分合身,谢良钰展开双臂,任梅娘亲自给他整理肩线腰带,看着小姑娘乌黑柔顺的发鬓在他鼻子底下晃荡,又是一阵茶花的清香传来,心里软得不像话。
前世他多贵的衣裳都穿过,几代做裁缝的手工匠人精心比量,连每一处针脚都处理得尽善尽美的高定也未见得能让他另眼相待,而那些东西若和眼下比起来,便更是不值一提了。
梅娘很快给谢良钰整理好衣裳,自己后退两步,将相公整个人尽收眼底,忍不住便是眼前一亮。
谢良钰长得十分排场,气质也好,特别适合这种文人雅士常用的烟青色,更显得修长,也并不会像很多身材清瘦的人那样穿成一根直挺挺的竹竿子。领口那圈儿雪白的软毛尤其衬他,仿佛眉眼的柔和全给落在心上。
梅娘笑得眯了眼,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哎,这里好像还是有些松垮。”欣赏了一会儿,梅娘又发现了不太满意的地方,上前去抬起谢良钰的一条胳膊,观察袖子与衣服主体连接的地方,苦恼地皱起了眉毛:“之前量的时候还是正好的,你说你——这几个月明明好生将养着,怎么又瘦了。”
谢良钰背后一凉,预感到她又要数落自己不好好吃饭的事,连忙道:“哪里有,你看肩线是不是就稍有点紧?我这是身体更健康了,连力气都变大了呢。”
梅娘的手下移,握了握他的腰,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
相公怎么就不能像虎子一样呢?她嫁过来三个月,给小叔子喂得胖了一整圈,自己的相公却反而脸颊都快凹下去了——他这样每天劳心,还不好好吃饭,想让他多吃点跟要了命似的,身体能好才怪!
哼!
谢良钰赶紧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堂堂一个曾经杀伐果决的大佬,现在对于运用“美人计”转移视线的事情简直驾轻就熟,并丝毫不以此为耻。梅娘单纯得很,轻轻一撩她就满脸通红的,什么事都能给忘了。
“这样挺好,冬天里头穿得厚,绷太紧也不舒服……晚上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