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果然一下奏了效,原本走到一半的梅娘豁然转身,惊慌地看着谢良钰愣了一秒,便马上折回来,慌乱地摸索起来,生怕他缺了胳膊少了腿。
“你说什么?相公,莫要拿这种事与我玩笑!你、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嘛。”
见她那样惊惧,谢良钰也颇于心不忍,有些后悔拿这件事情逗她了,他连忙牵着人走进屋里,好好地在床边坐下,又倒了杯水,才说:“你莫要害怕,这事其实并不惊险,倒反是个机缘,而且为夫也是恰逢其会……”
谢良钰口才向来很好,他当下就把考完试之后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娓娓道来,刻意减少了些生死攸关的狼狈,倒添了不少有惊无险的趣味性,把一件小事说得像说书先生的本子一般,最后若不是梅娘实在太心系他的安危,险些都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就是这样,”最后他说道,“最近咱们河东这里,真的是太乱了,好在为夫满腹聪明才智,这才化险为夷——梅娘,大哥那件事,真……”
梅娘忽然抬手挡住他的嘴:“别说了,相公,我、我都知道的……”
她总归是个善良的姑娘,虽然总会有以家人为先的思维惯性,可既然洛青注意一定,她自己再在肚子里捣腾几日,总能转过这个弯儿来。
就如同谢良钰方才所讲的,那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不然各家自扫门前雪,自己的亲人若遇到麻烦的时候,又能指望谁呢。
梅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懂得太多国家大义、战场朝局,但她有一颗柔软又懂得体谅的心,因此谢良钰其实也相信,这些事情,跟她不会说不通。
眼见时机到了,谢良钰便将人搂在怀里,轻声道:“还忘了一件事……梅娘,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嗯?”梅娘有些脸红,“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我的生日……”
“但要庆祝你相公我中了秀才呀,”谢良钰笑笑,“这对我们全家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不是吗?”
他也不啰嗦,直接转身,将枕边的东西拿了出来。
梅娘接过来捧在手里,不禁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这、这是……!”
“我说过的,要给你一件最美的嫁衣。”谢良钰摊开那方布料,“从第一次看到这匹布,我就觉得很适合你。”
他温柔地继续道:“梅娘,今年,我已经考中了秀才,明年秋闱,再次年春闱,如果后年我得登凌烟,我们就去京城里,再举行一个婚礼,好不好。”
谢良钰说着,展开那张他画的图纸,上面虽只是寥寥几笔,却已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正在飞雪寒梅间傲然飞舞,美不胜收。
“漂亮吗?把这个绣到嫁衣上,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嫁娘。”
梅娘愣着,随即拼命点起头来:“谢谢……谢谢你,相公。”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良钰将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望向窗外,外面柳絮纷飞,春阳正暖,正是一年之中,最为欣欣向荣、满眼都是希望的时节。
他们的未来,光明得很呢。
***
大齐元和三十一年,立国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倭患,在河东省一个小小的港口开始爆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战火烧到帝国的整条海防线,国内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整个河东省在最快的时间内戒严,就连省城都人心惶惶起来。
这一次的战斗来势汹汹,谢良钰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连安平那地方都已经完全沦为了战区,省城附近的官兵全都被抽调到城内,城墙上日日戒严,限制百姓出入,城内的米价一天三涨,行人们来去匆匆,连临街的商铺酒楼都关了大半。
家家也开始闭门闭户,谢良钰他们和叶老所住的还是隔壁,这事情发生之后,干脆就又像他去考试的时候一样,直接两家合并做一家,住到了一个院子里。
不过,除此之外,战争倒没有直接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倭寇总算是没有长驱直入打到咸名城里来,反正也出不去门,谢良钰和叶审言便日日在家读书,为之后的考试做准备。
只是,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也不知到了考试时间,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梅娘自然是每天都在担忧自己的兄长,但据紧急逃到咸名的宋明说,安平那边战事还算平稳,明大人领军有方,守城守得密不透风,没让敌人吃到一点甜头。。
倒还有一件事……关于叶长安将军。
抗倭战争打响一个半月之后,朝廷官兵节节败退,各地抵抗形势都十分艰难,在京赋闲的叶将军在不得已之下,再一次被启用,直接任命为驻河东的三省总督,总领抗倭事务,率领他的叶家军,再一次投入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