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传了晚饭,大夫人道:“今晚你外祖母只想与你姐妹几个一起,我便不过去了。”嘉玉应下,从房里出来,在嬷嬷的引领下,穿后门,由后廊往东方向,出了角门,又走过一条石墙小道,南边有三间小厅,北边便有一处院子,引领的嬷嬷道:“这是几个姑娘的居所,往后无事,表姑娘可往此处寻姑娘几个。”
嘉玉看过去,见有一扇圆门,大门紧闭,门上一匾写了‘兰园’,门外几个婆子垂手而立。随后又经过一个弄堂,这才到得赵老夫人的后院。后门处也有几个婆子等着,见嘉玉来了,笑迎了进去。
此时,屋内正在摆设桌椅,晴嫂子正在捧饭,莲嫂子正在放箸。四个姐妹中两个帮着添羹,两个扶了赵老夫人坐在榻上。
见嘉玉进来,晴嫂子赶紧拉了嘉玉的手,引到赵老夫人面前,道:“都齐了,老夫人请上坐。”
两姑娘又扶了赵老夫人坐上,左右两边空出一边四个空椅。晴嫂子拉了嘉玉坐在赵老夫人右手第一张椅,嘉玉忙要推辞。她来的那个年代是以左为尊,但这个朝代却以右为尊。
晴嫂子见她推辞,便笑道:“你是客,该如此的。坐吧。”嘉玉这才坐下。四姐妹妹中大姐迎荷坐赵老夫人左边第一位,二姐迎熹坐右边第二位,三妹迎凤坐左边第二位,四妹迎香坐右边第三位。晴嫂子和莲嫂子虽坐了位,却时不时立起来扶侍着赵老夫人用食,为其布菜。
还有一个空位,虽无人坐,却是摆了碗箸,嘉玉万猜不到还有谁。又瞧着桌边有丫头拿巾帕、口杯等物,映菱便也站在了嘉玉身后,手里执了帕子,察言观色。
外间又有丫头婆子站了一屋子,却是边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似的。里间的人才摸了箸,还不曾动筷,承焕便走了进来,一边儿走一边脱了斗篷递给旁边侍候的丫头。
进得里屋,便带来一阵冷风。他搓了搓手,道:“都二月中了,怎的天儿倒更冷了似的。”
众人见他进来,便都放下了箸。赵老夫人道:“快递了手炉给他,这冷气一进来,伤着你这妹妹些可如何是好。”说着又有人递了手炉,承焕接过手炉,到得赵老夫人身边儿,挽了赵老夫人的胳臂,道:“祖母,今儿孙儿还歇在这儿罢。”
赵老夫人嗔他一眼,也不回答,只道:“快坐下吃饭,食不语。”
等承焕坐下,众人这才开始用饭。寂然无声,用饭完了,自有婆子进来撤去残盘。丫头们先是奉了漱口茶,再又递了巾帕,映菱都一一照做,无一差错。
众人又坐下吃了回茶,见夜色渐深,赵老夫人道:“都回去罢,明儿再玩。”众姐妹这才一一告辞。可承焕却是赖着不走,抱了赵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孙儿就在你这里歇下吧,明儿可跟着祖父一同去学堂。”
赵老夫人瞅他一眼,道:“你是否又是惹祸了?你父亲可家来了?”
承焕这才似撒骄道:“怎么可能。”又吞吞吐吐道:“就是......今儿没上骑射,夫子小题大作,告去父亲那里了,父亲说要罚我呢。”
赵老夫人刮了他的鼻梁道:“这可是你的不对。后年便要考选,若你进不了国子学,已忌不是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承焕自知无理,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赵老夫人看他这个样子,又看了嘉玉,笑道:“你妹妹在此,再不好好学习,可不笑话了你去。”
嘉玉本是拿了茶杯喝茶,一边儿又仔细听着祖孙两个说话。心里却道这承焕倒还真是养在大家里的公子,凌珩若他这个年纪,都已经上过战场了,如何会畏惧一堂骑射课。
嘉玉尚未开口说话,却听承焕道:“表妹定是理解表哥的,是也不是。”承焕只比嘉玉大得半岁,赵府又是诗书传家,又是骄养着,怎么可能生出什么雄心铁胆,长得如此男儿模样,也不是那粉面桃腮的,已算不错。
嘉玉抿了嘴笑,半日才说道:“我哥十五时,已经跟着父亲上了战场。我虽然理解表哥的想法,可我却觉得每一堂课都得学好了才行,万是误不得的。”
承焕听了头有些大,他对这个表妹可算是有好印象,却不想又来一个逼自己学那些个没用的骑射的人。赵老夫人听了嘉玉的话却笑了,道:“你表妹说得好。你表哥可是个能文能武的,再不努力,哪日见了,可把你给比下去了。”
承焕这才有些泄气的模样。嘉玉与赵老夫人对视一笑,嘉玉放下茶杯,道:“只不过是笑谈,不想表哥倒当真了。”
嘉玉历来大方得体,也不因着换了地儿就觉得拘束,尤其又是在外祖母这里,便当作是在自家一般,让赵老夫人很是欣慰。
几人说着话,李嬷嬷这才上前来,先向老夫人请了安。赵老夫人这才定睛一看,原是赵氏的陪嫁,又说得几句往事,不免又有些伤感。李嬷嬷适时打住,只问了嘉玉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