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卢齐欧先生,我已经帮您把东西送到妮娜小姐那里啦。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门了?”把空的篮子放在吧台上,立香笑着和卢齐欧打了个招呼,并有些好奇地看着身边这个似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于烂醉状态的男性,并意外地发现对方其实十分年轻,“这位先生他真的没事吗,我想早上坐在门口的那位也是他吧。”
“哎,别说了,阿帕基这个臭小子现在天天都这个样子,再这样下去他那点存款怕不是全都要跑进我这小酒馆的抽屉里了。”叹了口气,卢齐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立香讲起了之前有一段时间曾成为邻里热门话题的故事,“你别看这小子现在又是喝酒又是这一副邋遢的样子,以前他可是十分优秀又人品端正的精神小伙子。只能说他现在的状态既有他自己的问题,也有这个城市的现状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吧。心怀热忱而想要改变什么却没有背景的年轻人总是会在某些地方撞上名为现实的冰冷墙壁,而他只是没有如同小说主人公一般坚强的心而已。在自甘堕落的最后被他前辈的死所唤醒而重新看到现实的丑恶后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事情。现在就看他能不能不在麻痹自己,靠自己重新站起来了。”
擦着杯子的卢齐欧再次叹了口气,却看到立香并不像往常那般放下东西后就离开,而是走进吧台在阿帕基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
“立香?”有些疑惑的卢齐欧叫了声她的名字,毕竟时间已经不早,而天黑之后的那不勒斯并不安全。
“……酒精麻痹过后的清醒都只能给他带来空虚,而且若是本就失意,那么这份空洞只会在心中不断扩大。”立香晃了晃脚,试图让它们够到地板,只是这不能够调节高低的椅子对她的少女体型来说还是有些过于高了,让她原本严肃的表情添上了几分滑稽,“但是这时候哪怕是个陌生人坐在他的身边,在他清醒的时候能让他看到个人也是好的。卢齐欧先生的话还需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虽然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够有空,但是能够帮助别人的话,这样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藤丸立香生前所见过的英雄数不胜数,而越是相处便越明白为何他们会被称为英雄,也越加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幸运的普通人。虽然她是坚持下来的那个人,但也始终理解这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痛苦。不是没有想过堕落所带来的甘美,但那时候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超过了一切,所以其他的痛苦便都比不上生的喜悦。
卢齐欧听了她的话,也并不感到意外。立香虽然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有时候说出的话总会让人觉得她曾经历过不少风浪。但是即使是这样某些特质还是不会改变,她依然是那个平日里愿意为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烂好人,而这种特质在这个城市里着实难能可贵。可能许多人会觉得这样的举动过于天真到最后只会引火上身,但卢齐欧并不想去浇灭这样一个人心中所燃烧的火焰。
她就像是曾经的阿帕基,那个出顾茅庐时眼中始终有着对这个城市的热爱的年轻人。只不过藤丸立香身边的人现在只剩下灰烬,而她却还未曾熄灭。
而这让他心怀期待。
就像妮娜喝醉的时候不停重复的话语,卢齐欧仍然记得那时候她的表情。虽然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把期待放在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身上,可她的笑容和眼睛就是拥有着这般美丽的魔力。所以他只是在嘱咐了立香记得早些回去后,便重新进入仓库去清点今晚可能需要用到的库存。
在雷欧·阿帕基脑子里的酒精终于不再那么强烈到让他忘记一切时,太阳已然西沉,他抬起沉重到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眼前在昏黄灯光下仿佛在燃烧的火焰,他用力摇了摇头,又发现那并不是火焰,而是个正仰头喝着水的姑娘的头发。
那姑娘发现了他的清醒,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她的眼睛就像是融化的蜂蜜,在灯下与那发色十分相衬,看上去十分温暖。属于意大利男人天性的一部分好似在此刻又活了过来,阿帕基在恍惚中看着藤丸立香这么想道。但很快过去的记忆像潮水般翻涌而上,让他再次觉得冷了起来。
所以他拿起玻璃杯,将里面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很快,轻飘飘的晕眩感又将他带走去了空白的世界。
藤丸立香并未出声打扰旁边萦绕着颓废之意的男性,只是看着他从混沌变为清醒,从清醒中获得痛苦,尔后又再次归于平静的烂醉。她轻轻地从高脚椅上下来,坐了许久后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有些不习惯。在与店主打过招呼之后,立香离开酒馆在各种隐藏在黑暗中的视线里回到了属于布加拉提的房子。
布加拉提已经回到了家中,并帮她带回了晚饭。立香便一边吃饭一边对他说起了今天得到的情报。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立香展开地图,给布加拉提指出了上面被圈出来的地址。
布加拉提顺着立香的手指看去,在看清上面的地址后不禁皱起了眉头:“立香,你确定要去这个地方吗,这条街虽然可以说也在热情的名下,但治安到现在依旧十分混乱。到这里去遇上危险的几率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