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文晓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步履迟缓地走进前厅,江木抬眼便看到这副辛酸蹒跚的样子。
“林公子身体可还安好?”
林文晓摆手:“小事,小事。”
江木看着他:“你这脸上……”
后者小心地摸了摸脸庞,喃喃道:“八成昨天哪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抡棒子抡到我脸上了。”
江木建议:“要养两天吗?”
林文晓听后慌忙否决:“还是不了,道歉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今日去了也是了一桩心结。”
江木看他意向坚决,也就没再劝说。
林文晓进来环顾一圈,悄声问:“我爷爷呢?”
江木指了指内屋:“刚诊过脉,还在休息。”
林文晓听后,顿时满面羞愧。
“林老爷无大碍,林公子请放心。”
他摇了摇头:“都是我不好,唉,多说无益,我现在就去陈家候着。”
林文晓说得快,去也匆匆,在他走后,厅里一下子空了。
江木不为所动坐在桌前,继续写着没写完的方子。
停笔后,他将药方递给一旁候着的管家方伯,瞟了眼外面,不经意问了句:“陈家夫人似乎是武林中人?”
方伯一边接药方一边回应:“是这样听说。”
他微微忖道:“那他这次可不太好过了。”
*
陈府大门前,林文晓犹如打霜的茄子一般。
虽说是登门道歉,但人家连大门都不让他进。
简简单单一句吩咐,就让在门口候着等通报。
本来今天赶个大早就是希望这事不要闹得众人皆知,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怕陈倾城又因此受流言蜚语的侵扰,然而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多,大有一副满城风雨的架势。
林文晓看着乌压压一片看热闹的人头,表情尤为无奈。
又过了会儿,一直紧闭的陈府终于开了大门。
李向珊一袭暗红色衣裙走出来,虽以年过三十未施粉黛却依旧是耀如春华,和陈倾城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上。
她扫过眼前的场景,视线对准林文晓,那不屑的眼神,嘴角还挂着冷笑:“这不是林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陈府?怎么,还想让我家倾城再为你跳一次西湖不成!”
林文晓措颜无地,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得听着李向珊咄咄逼人的话,小声接道:“陈夫人,陈小姐一事是晚辈不对,今天前来,乃是登门道歉,还请陈小姐原谅。”
“道歉?”李向珊挑眉继续冷笑,“我陈府家小业小担不起这个名头,林大少爷可不要折煞我们。”
林文晓垂着头也不反驳,尽可能把自己的姿态再放低些。
但李向珊好像反讽成瘾,看林文晓无话可说便处处针对,句句诛心,林文晓被怼得狼狈不堪。
话说到最后,李向珊已经偏离小辈事情,而将矛头指向了林老爷,林文晓开始忍不住了:“我尊您为长辈,听几句训斥也是无妨,但还是请您不要指桑骂槐我家老爷子。这杭州城谁人不知我林府老先生被以‘鸿儒’为尊,品行如何还轮不到他人来议论是非,还请陈夫人让晚辈进府,晚辈好当面赔礼道歉。”
“道歉?呵,好啊。”李向珊听后怒极反笑,“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
她走下石阶看着一旁堆着的赔礼品,直接一脚踢翻,骂道:“就这点破烂玩意,也好跟我来登门道歉?”
林文晓皱眉:“那您要如何?”
李向珊扭过头认认真真打量着他,道:“林公子好风采啊,好!我也就不为难你了,那请林公子当众在我陈府大门跪下,嗑三个响头!”
她话说得刻薄,没想到林文晓二话不说。
咚!
当众就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让围观的人们惊讶不已,谁都没想过这平日里傲气冲天的小少爷能这般低三下四。
李向珊靠着那些赔礼品的箱子坐下,手里把玩着刚刚被她踢翻出来的一件玩物,就这么看着林文晓一下一下磕着响头。
也许连林文晓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面色无虑,眼神清明,虽跪着但腰板挺直,很有世家子弟的风采。
李向珊看在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尤其是那双眼眸灿若星辰那么像当年的顾博易,文人出身都是这么一副骗人的模样,她下意识用力将手中玩物掷出。
“唔!”
围观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林家的小公子磕完头的瞬间就跪倒在地面上,双手捂着眼睛,那鲜血也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一时间浸染了整个手掌。
“啊!”
众人惊叫赶忙往后撤退。
江木走到陈府正好赶上这一幕,林文晓紧紧捂着双眼,地面上已有一小滩血迹。
李向珊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眼下回神看到这副场景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但看到林文晓捂眼痛苦的模样,她又产生一丝痛快感,像是大仇得报。
江木快步上前扶着林文晓的肩膀,检查他的伤势,那伤情确实严重,必须尽快治疗,他让旁边已经吓傻的林府家丁将林文晓抬上车送去自己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