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山回来的路上,天色已黑,上面繁星点点,衬得浩瀚的天空缥缈又美丽。
江木在前,消瘦的背影依旧挺拔。
玄映在后,身上的白衣点点血珠。
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甚至颇为悠闲。
回到别院时神鹰仍然乖巧地蹲在窗台,目光好奇地望着他们,只是玄映朝它笑了笑,立即激得鸟儿羽毛耸立,一人一鸟气氛诡异。
江木现在感觉疲惫,没理会他们之间的“较量”,迈步进入屋内。
屋里那两张画还在桌面上铺着,玄映逗了会神鹰走进来,才瞥了一眼便明白过来:“我说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原来是这画被找到了。”
江木轻声“嗯”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壶里的茶水早已凉透,他也没在意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玄映拿起那张画问道:“贫僧以前从不画人,不过为你破例一次也不错,江大人觉得贫僧画得怎么样?”
江木其实不想理他,玄映偏偏要来招惹,嘴角勾着笑意,手上拿着那画凑到他身前,带着邀功的姿态令江木微微蹙眉。
“……不错。”
玄映忽然笑了出来:“不喜就不喜,干嘛如此勉强?”
江木将茶杯放下,玄映俯身又问:“怎么?你在为难,是不知道怎么回应燕杰书?”
画像在那里,小纸条自然也在,他一早就看见了,只是没想过对方会有些顾忌。
江木抬头:“燕杰书又不愚钝,身为气运之子他是合格的,你那画像漏洞颇多,笔墨纸都有迹可循,他大概已经察觉了。”
玄映点头:“你说得不错,贫僧也是这么觉得的。”
江木不解:“事已至此,你还要进行那些计划?又是何必?”
玄映装模作样捧心:“此乃贫僧之执念,大人既是来助我,应当不会阻拦吧?”
江木自然不会去管,他的任务只是引灵又不是拯救苍生,再说了此界已有气运之子,事态发展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句没良心的话,现在这个节点的世界已经不是正常范围中的世界了,玄映死而复生,周而复始不断轮回,世界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生生死死不间断。
只是他们没像玄映挣扎出来,没有曾经的记忆罢了,江木也没必要去同情什么,而且若非有执念在,他本可以直接收了对方的魂魄,哪里至于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这一次,你的执念就能断了?”江木其实不信他,玄映笑道:“总该有最后一次了断,不管结果如何,贫僧也不能放任自己困陷太久不是?”
江木微微蹙眉:“你聪明得令人讨厌。”
玄映听后笑出声,但也不解释什么。
心中有执念的亡灵是不能去转生的,他们永生永世困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无法挣脱,一遍又一遍尝试迈不过去的苦难,经历死的痛苦,有的亡灵会变得偏执,有的亡灵会变得呆滞,也有的亡灵会在自我折磨中消亡……
江木见过太多太多被执念困陷的灵魂,就没有一个像玄映这样清醒的,有时候江木甚至怀疑根本就不是执念困住了他,而是他自愿困住了自己,以一个荒唐的理由不去转生。
“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江木提笔,给燕杰书的回信上赫然写上玄映的疑点,也算是圆了这份互通消息的情谊,惹得旁边的人轻声埋怨:“江大人好狠的心,当人面上就这么写,果然三人之行,你还是更喜欢那个家伙。”
“有何不可?他性格纯善,刚正不阿却又通情达理,在众多低位面中是少有品质绝佳的气运之子,不比你这个诡谲多变的妖僧招人待见?”
玄映半眯起眼眸:“可偏偏只有贫僧从这里挣脱了出来,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
江木敛眸:“天命使然吧,世界那么多,哪里会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呵呵,”玄映抿嘴神情有些无奈,眼眸里充满笑意,“真是不多见,你也有挤兑人的时候,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想引贫僧了?”
江木抬头:“确实不想。”
他绝大部分还是很诚实的一个人,除了不愿回答时保持沉默以外,很少会有欺骗别人的时候,本来阴差接引亡灵就是任务,容不得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亡灵的去留自有地府定夺。
但简单表达下自己的喜好还是可以的,就比如现在,江木是真的不想接引这样的祸害,尤其对方已被冥主定下,不用去轮回通道里接受处罚日后肯定要搞出大乱,想想都让人不喜。
玄映问道:“哎呀,依你所说,那该如何是好呢?要接引这般讨厌之人,是挺让人生气的,所以江大人要杀了贫僧吗?”
如果能杀他,江木早就在宁山上动手了,玄映也知道这个,说这番话只是故意激他,想看看他气绝的样子,但是很可惜江木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