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竹林深院。
玄映坐在屋内正中央的椅子上,身子懒散地靠着椅背,他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衫,微微漏着胸膛,往日规规矩矩的僧衣早已扔掉,但脖间还挂有一串木质佛珠,配着那张清心寡欲的面容,整个人看着妖冶又圣洁。
除了他,屋内还有八个人,其中七个在说着什么,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坐在旁边,整个人十分安静,目光看着玄映不语。
就在这时,从窗户口忽然闯进一个人。
而且直奔玄映而来!
这人身法甚快,屋内的人大惊,连忙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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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剑绝山庄后,江木就奔着玄映所在而来,那个尤爷爷所说的话让他警觉。
有时候天地间就是这么玄妙,雾里看花,当局者迷,冥冥之中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道特意安排。
他按照两人之间特殊的指引,顺顺利利来到竹林所在,这也是燕杰书找也找不到的乱臣贼子的窝点。
江木其实不想见玄映,起码这段时间之内不想见他,他对当初第一眼看见的圣僧形象记忆犹新,心里还是欣赏那种样子的玄映,而非是现在堕落成妖的男人。
但现在他得去问对方一个问题。
江木破窗而入,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慵懒和尚,正准备出手把人抓出来,一旁的蒙面女人瞬间挡在了玄映身前。
他微微蹙眉,拂袖打算击开对方,女人的双眸一动,周围的场景立即开始变化。
江木心里了然,这人就是时六说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女人,也是“虚”的女首领秦乐霜。
但她这一招对别人还行,对江木可不管用。
他刚想出手,玄映率先制止了秦乐霜的行为,转头对江木打趣说:“小姑娘可受不了江大人你这一击。”
江木收手淡淡瞥他一眼:“我又不会伤了她,倒是你要小心。”
玄映顺着他的话点头:“贫僧是得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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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偏僻廊檐下。
这里离方才的屋舍有段距离,不会有人打扰,也不敢有人打扰。
今日天空阴沉得很,二人刚到廊檐,细雨就飘了下来,打得竹叶阵阵作响。
“江大人怎么突然拜访,莫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
玄映轻笑着揶揄他,薄薄的衣衫搭在身上,隐隐露出些什么,场面看着特别不正经。
江木眉头微蹙,视线偏离不想看他,玄映懒懒散散像是没骨头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接着道:“刚才你的出现吓了贫僧一跳,还以为你终于决定要站在燕杰书那边,准备过来捉拿贫僧归案,但现在来看好像不是,贫僧有些好奇江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得就是江木,玄映也晓得对方不想看到自己,怎么现在突然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江木想问他的后腰有没有一朵小红花,可话到嘴边,莫名有些张不开嘴,眉头越皱越深。
玄映看他这样就知道对方在纠结什么东西,不免有些好笑,不过江木不说,他倒是有话要说。
“先前那桌饭菜,贫僧做了好些时辰,其中几道还特意去学了菜式,本来想讨你欢心,没想到你连一口也不肯赏脸,唉,依你的性子怕是已经烦透我了。”
他话说得抱怨,神情却只有调侃,想来也不是真的在意江木没有吃。
“确实烦透你了。”江木应道。
玄映笑然:“那既然烦透了我,为何又来看我?江大人心口不一,有趣,有趣。”
这和尚最会卖弄口舌,江木本来顾忌些什么,但此时真的懒得和他牵扯,直接开门见山:“你的后腰可有一朵红花胎记?”
“后腰?胎记?”玄映微微歪头眼神微眯,身上宽大的衣衫随风轻轻摆动,不过那个位置可看不见,“哦,江大人今日原来是对贫僧的身体感兴趣,这倒是难得,那不如你亲自撩开来看看好了。”
那语调微扬,似乎在做邀请。
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怎么能把话说得像个登徒子一样膈应人?
江木皱着眉后退一步,看玄映这副做派,他就知晓定是没有胎记,这人又想戏弄他。
只是这一瞬间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有些失望,没有胎记,那就和那个尤老先生所说无关。
江木打算直接走人,反正没有红花,他也无须和他啰嗦,不过他刚动身,玄映一把拦下他,身子挡在前面,居高临下道:“怎么说走就走呢,江大人还没把话说清楚。”
江木道:“你既然没有胎记,那事说与不说就没多大意义了,你身上背得罪孽那么多,何必再加一条过去的。”
玄映低头笑道:“我有没有,和你说不说,有什么冲突?难不成江大人前来只是为了吊贫僧胃口?”
他挡在江木身前,丝毫不让,眼眸里倒映着江木的脸庞,二人僵持一会,江木最终开口将尤老先生的事告知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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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外,雨声越下越大。
廊檐下,却越来越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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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映面无表情地听着江木说与玉莲儿的相遇,去剑绝山庄做客,路遇安村的情况,以及见到一位在雌雄魔头手中幸存的老者。
过会,他低声轻笑:“原来如此,江大人便是为这种事而来。”
他的笑声充满了鄙夷,江木不知道玄映是笑他天真,还是笑他不远千里而来的无聊,不过他也不在乎,对方爱怎么想怎么想。
身子越过玄映正打算飞身离开,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衣服落地的声音。
江木下意识侧身看了一眼,顿时怔住。
白皙精瘦的后背映入眼帘,那上面有十几道淡淡伤疤,交错纵横,而后腰处确实有朵精致的红花胎记。
这胎记……当真有?!那岂不是……
玄映朝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也不复方才的慵散,而是充满了阴冷和凶狠,江木刚想张口,他瞬间扼住江木的手腕将其拉进,两人一下子近在咫尺。
“江大人,可是故意捉弄我?”
他低头说得咬牙切齿,隐隐约约似乎带着恨意,一时间令江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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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映不相信江木说的话,什么尤老先生,庆州村庄被屠杀的事,他在这个世界上徘徊那么久,也挣扎那么久,早就已经认命了。
五十八项第一仍然得不到德宁认可,不就是因为他有一对魔头父母?
他的父母是魔头,玄觉的父母是抗魔英雄。
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
可是现在告诉他,他是清白人家的孩子。
荒谬!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