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了,没有蝉鸣吵闹,就剩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啦啦的响,张全全们打闹回来,刚好看到这幕,一瞬间噤声自觉躲起来了。
除了陆沉,没人察觉到简喻白情绪不对,但两人之间的猫腻味道还是嗅得出来的。
安静会把沉默拉长,呼吸变成指针在走,简喻白安安静静被人搂着,指尖捏着的一颗葡萄落回了盘子里。
简喻白其实从考完语文那天心情就不好了,这两天话都挺少的。
考完试出来那天,他听到好多人在骂白桦树。
这种骂声很容易勾起一段对于他来说不太好的记忆……
那场火烧了很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被放在一间干净空旷的房子里,周围干净到可怕,简喻白也安静到可怕。
别的小孩儿会哭闹着找爸爸妈妈要回家,但简喻白就整天安安静静坐在门口,他似乎不害怕陌生的环境,他只是一直在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他呢?
火那么大,当时他那么害怕……
简喻白还没来得及把问题想明白,就在电视看到了爸爸妈妈的照片,黑白的图片配些加粗的字眼,那时候还不认识字,但听得懂那些记者的漫骂。
还有一个陌生又扎耳的字眼。
保姆把电视吓得关了的时候,简喻白正乖乖坐在地毯抱着公仔熊,豆大的眼泪一直滚,呼吸一瞬间全噎在血管里,难受得不得了,硬是咬着嘴唇没哭出声,好半天才问抱着他的保姆,“阿姨……\'去世’是什么意思啊?”
那段时间简喻白就常常坐在阳台发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关这里的,从小就聪明的孩子,很会小心翼翼的活着。
他晚坐在外面吹大半夜的风,然后被保姆抱回来,照顾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小孩,连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都不哭不闹的。
其实白天简喻白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所有透光的缝隙他都会遮上,然后抱着自己在角落蜷成一团,目光死死盯着没有目标的黑暗看。
小孩儿坚强到吓人,只有结痂的手心和红肿的眼睛证明他很难过。
傅说从手术室回来那天是个阴天,下了大半天的雨,简喻白就坐阳台上不动,保姆怎么哄都哄不动。
等看到豪华的轿车推下了轮椅,轮椅坐着个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的人。
傅说见到他是很开心的,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一瞬间就绽出了个温柔的笑意,“小崽,冷不冷啊?”
傅说抬抬指,让人把自己推过去,把简喻白的脸看清以后,笑意一瞬间就僵住了。
除了红红的眼睛,还有那本该澄明的瞳孔里,带着冷刃的恨意。
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眼里,傅说心里莫名被扎了下,他抬手想抚抚简喻白,“是谁让我们小崽难过了啊?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教训他。”
“注射药水吗?”简喻白很久没说话了,奶声奶气的语调变得很沙。
那时候还不知道药水是什么,只知道在被关在这里的大半年时间里,常常有医生来给他打针,各种颜色的药水刺进皮肤,脚踝都是针眼。
打完那些针他就特别特别难受,还会忘记一些事情。
他开始悄悄用笔在本子画一些只有自己认识的东西,然后藏起来,一遍一遍复习,好的坏的,好像都很怕忘记。
傅说抬起的手滞住了,沉默了许久,很难过一样垂下温润的眼,“对不起,哥哥没保护好你。”
“哥哥……你把爸爸妈妈还我吧,”那是简喻白第一次提父母,爸爸妈妈才喊出口,眼泪就一直在淌了,“我不怪你,可我好想回家……”
傅说是第一次见简喻白哭,漂亮的眼睛全是汪汪的眼泪,一直流,像砸他心了,傅说一下就无措了,他只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像他从小留下的每一个漂亮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