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狭长的船舱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一扇又一扇的圆窗,用积了厚厚灰尘的玻璃,勉强透出一些船外的深海。
一间又一间的客房,用腐朽斑驳的木门,隔住了里面全部的恐惧。
但隔不住声音。
“啊——”
“救命——”
“滚开啊啊啊——”
“嗷嗷嗷嗷——”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有些甚至带上了哭腔,充斥在整条走廊,也刺痛了最先出来的郑落竹、南歌、周云徽三人的神经。
这种鬼哭狼嚎大集合里根本分不清都是谁的声音,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一起进来的闯关者,让他们就这样听着什么都不做,首先良心上就过不去。
三人一对视,就知道默契有了。
郑落竹:“反正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吗,先救人再说!”
南歌:“我尖叫,你们砸门,能救多少算多少。”
周云徽:“走着——”
话音落下,郑落竹和周云徽同时转身,没耽误半点时间,第一脚就直接二合一地送给了距离最近的一扇客房门。
“当——”
他俩这一踹用尽全力,然而客舱门纹丝未动,只是脱落了一些本就斑驳开裂的木板表层。
不过随着这一踹,[曼德拉的尖叫ii]也再度响起,轻而易举打破了走廊凄凄惨惨的氛围。
“啊——啊——啊——”
曼德拉一尖叫,犹如鬼王降临,霎时将所有鬼哭狼嚎压制,走廊俨然成了自家主场。
正打算踹第二脚的周云徽,被这魔音灌耳刺激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大声吼:“你别搞无差别群攻啊——”
南歌正叫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他。
“你别影响人家操控文具树!”郑落竹替自家伙伴鸣不平,“她现在就是‘定向攻击’,已经绕开我俩了——”
周云徽:“绕开我俩?那为什么我还能听见?!”
郑落竹:“攻击杀伤绕开我俩了,你现在听见的就是一个美丽女人的普通尖叫——”
周云徽:“我已经头晕耳鸣了这他妈哪里普通!”
“闭嘴——”南歌尖叫骤然飙高,“砸门——”
两个青年刷地分开,一个往右,一个往左,分头砸门,连喊带踹。
“当当当——”
“咚咚咚——”
“里面的人醒一醒啊——”
郑落竹一连轰了五扇门,一个没轰开,心急如焚,喊出的声都嘶哑了:“里面的人听着,你看见的都是假的,都是关卡给的幻觉,你赶紧出来,出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砰——”
第五扇门被从里面撞开,一个人冲出来,直接怼进郑落竹怀里。
人跑出来,身后的门就重重关上了。
郑落竹下意识把人抱住,低头一看,浓眉大眼小青年,一双红色篮球鞋:“十一万?!”
怀里人满头大汗,抬起虚弱的脸,恐惧颈环上的数值是92,视线里根本没焦距。
郑落竹急得“啪啪”拍他脸:“十一万!十一万!”
每啪一下,恐惧值就下降一点,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啪时,小青年无力地抓住他的手:“你打够没……”
郑落竹松口气:“醒了就好。”
小青年目光渐渐清澈,没好气道:“谁他妈……叫十一万……”
“我知道,你叫清一色,莲花的嘛,”郑落竹对这位兄弟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脑袋上的伤是我们拿<[幻]快速愈合>治的,一个‘快速愈合’十一万,你欠我们的,江户川作证。”
“神他妈欠你们的,我脑袋就是你们拿砖头拍的!”
“你要不抢南歌我们也不会拍你!”
“……你有能耐就把江户川找出来!”
涉及金钱纠纷,第三方证人很重要。
但鬼知道江户川现在哪扇门后面。
“砰——”
周云徽那边也有一扇门弹开了。
郑落竹和清一色听见声音,不约而同去看。
单是个模糊身影,郑落竹还没看清,就听清一色激动一嚎:“大四喜——”
那边一瞬清醒,喜出望外:“清一色!”
然后郑落竹就被人一把推开,眼睁睁看着清一色像只老母鸡似的,扑棱棱奔向自家伙伴。
“砰——”
“砰——”
许是南歌的尖叫终于由量的积累形成了质的飞跃,那边清一色才跑到半路,这边又两扇门被从里面撞开。
一个很近,就在清一色房间的隔壁,所以里面冲出来的人,等于直接到了郑落竹面前。
不用看五官,一条骷髅新娘的花臂,就勾起了郑落竹全部的记忆——组织,步步高升;文具树,[白骨战士];恩怨,他和南歌帮着越胖子,抢了对方的颈环。
一个很远,几乎在走廊尽头,从郑落竹这里只能看见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形轮廓,其余都藏在晦暗的阴影里。
不同于前面几个,骷髅新娘一冲出来,就已经是神志清明状态,虽然颈环显示恐惧值75,他脸上也残留着惊恐余韵,但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郑落竹:“你们搞的尖叫?”
郑落竹点头:“嗯哼。”
骷髅新娘脸色有点微妙,别扭半天,还是咕哝出一个:“谢了。”
郑落竹豪气地一拍他肩膀:“抢你颈环的时候我就说过,进了[终极恐惧]我们罩你!”
骷髅新娘想打人:“你要不帮着那个胖子抢我,我也不会进到这里!”
“咻——”
一道疾风从对话的两张脸中间穿过。
竹子和骷髅新娘瞬间僵硬,谁都不敢再动一分。
疾风掠过贴着走廊一侧站的南歌,险险擦过正好侧身的清一色,转瞬就到了周云徽和大四喜面前。
看不见利器,但杀机扑面。
他俩站的位置根本来不及躲,一刹那二人恐惧值一齐飙到95!
就在这时,二人身旁的一扇门,开了。
厚重的门板正好替他俩挡住袭来的疾风。
“砰”地一声。
疾风一撞而散。
斑驳的木门上,一个深深的箭孔。
推门而出的铁血营地下城组长,何律,一脸茫然,听见声响,还探头看一眼门板后的箭孔:“在打架?”
南歌的尖叫因这突如其来的冷箭而中断。
走廊一下子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