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尽管李秧使尽所有力气推搡,试图挣脱桎梏,可他的身体却稳如大山,腰上长臂也未见丝毫松动。
更别说后颈处那只手,始终冷静地压在伤口上,疼得她必须咬住嘴唇才能不发出软弱的痛呼。
她能感觉到他垂下来的视线,和喷洒下来的气息,平稳地几近冷血。
好似他掐住的不过是毫无威胁力的奶猫,冷冷旁观她做无谓的挣扎。
这人真是那个十六岁的世子吗?
他一直给她文弱寡言的印象,长年吃斋茹素,身躯单薄纤瘦,行止也是轻徐柔和。
不成想,这样单薄的皮.肉会有这等强壮力量,只一只臂膀就把她困得不能动弹。
不可能,肯定是她身体太虚弱的原因。要不是刚刚被废武功,按平时,绝不会这么被动。
就在这时,后颈处一直甩不掉的手突然就泄了力,拿开了。搂着她的长臂紧跟也松软放轻,甚至还后退半步,隔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突然的转折令李秧有一瞬的怔愣,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放过了自己。正想完全挣脱他的桎梏,他冷静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再等等。”
李秧似乎明白了什么:“……刚刚有人?”
“嗯。”
她凝神感应,他又道:“报信去了。”
原来他在做戏给偷窥的人看。
李秧蓦然想起上辈子。当时她就不明白,为何明明没人,他却要先行开始检查。后面国公夫人没推门进来,他也照样继续。
看来就是因为有人在窥看,而她一直以为他是……
李秧她怔忪地愣愣想着,没留意到自己的手还揪着楚宸婴的衣襟,也没注意到楚宸婴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
她的额头鬓角布满了细密的汗,一双含着斑驳泪液的空灵杏目虚虚睁着,张开一道缝喘.气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嫣红肿胀,显得那么我见犹怜。
楚宸婴眼帘微动,长卷的睫毛似倦鸟在抖动它的羽翅,眸底浮着一圈光晕,平静闭合的嘴唇犹豫地动了动。
“待会儿可能……”
世子声音刚起,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李秧僵住,听脚步声人数有六七个。
她认真的数着,没有注意到楚宸婴的手又一次伸向她的伤处。
温国公府夫人秦氏带人赶到的时候,一阵女子微弱的哼叫声,恰恰从被她推开的两扇门之间钻出来。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楚宸婴正以一种略显霸道的动作拥着一名身形纤瘦的女子,而那女子正缩肩抵着楚宸婴的胸膛,一副负荷不住要虚虚瘫倒下去的姿态。
秦氏嘴唇一抖,惊唤:“宸婴?”
身着淡青色宽袍的楚宸婴缓缓松开了臂上的女子,转身向外:“母亲。”
动作淡定自若,声音温润平和,好像方才与女子亲密缠抱的人不是他。
而那名女子就不好看了,没有了依附,整个人如弱柳摇摇欲坠,跪下去发出的声音,就像一只麻袋甩在地上。
门口那群人没怎么注意这声音,他们注意到的是她脖子上,那颗松开的衣扣。
还有她苍白的脸盘上,两片格外艳红的嘴唇。
很像是被什么力量粗.暴蹂.躏过。
“奴婢见过夫人。”
秦氏自然是注意到李秧的鬼模样,扫回世子,他仪态如常,衣襟却是皱巴巴。
不必细想都猜得到,这两人方才在屋里干了什么。
秦氏眼睛眯了眯。
儿子虽然在寺庙长大,十二岁才还俗回府,后面又住在国子监念书,母子共处时间少之又少,但她还是了解儿子的。
他不可能是个重.欲的人。
这位秦氏,乃前都御史秦畅之嫡女。年轻时才貌出众,却看上出身不显的武状元楚照江。
成婚的时候,世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果然新婚期间,楚照江就远赴边关,八年后才得一子。
她这个儿子自出生就从未让她失望过。
那天,秦氏在京郊圣牙寺祈福,不想在殿中绞痛难产,大夫迟迟不能到来,母子俩已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刚巧有一白眉高僧云游至此。
他把手轻放在秦氏高隆的肚子上,盘腿闭目,念诵有驱魔匡正作用的楞严咒,只听秦氏一声痛呼,身下随即响起嘹亮的婴啼,楚宸婴就此降生。
白眉高僧抱起婴儿,顿时惊呆了。
只见此婴如一团雪玉,通体晶莹无垢。身上不仅没有一丝腥气,还散发一股甘醇的墨兰甜香,闻之令人心生温柔。墨瞳似沉淀了至纯智慧,被其望着,心灵如同受到了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