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七岁因一次高烧失的明,确实看不见东西,但是我能感知物体,用声音判断距离。”
秦氏沉吟之极,楚宸婴已来到了面前:“母亲放心,儿已了解她的祖籍,族人都是老实本份的平民百姓,她的眼睛,父亲当年也亲自验证过,不会有假。”
秦氏睨了眼自己的儿子:“原来早就瞧准了,怎么不早和娘说呢。”上前两步,拂了拂他肩上的微尘:“柔珂呢,最近见过她吗?”
楚宸婴摇头:“学业繁重,偶通书信。”
“你天资聪慧,不必过度心系学习。柔珂是个可人的姑娘,母亲怪喜欢她的。”秦氏说到江柔珂,说话的声音都温柔许多:“改天放假,把她邀到府中赏玩。”
没错没错,赶紧麻溜地把人姑娘娶了吧,一旁的李秧心道。要是能,她非常乐意替世子与她拜堂成亲。
“儿记住了。”
顾进很快带来了一名女子,隔屏检查之后,女子向秦氏汇报鲲侍卫确实经络半碎,武功内力尽废,且永不能恢复。
秦氏没再说什么,嘱咐了两句便带着人走了。
李秧摸了摸自己汗湿的后颈,吐出一口浊气。
“吱——”
一阵启窗的声音,一阵凉风,一缕微甘带甜的墨兰冷香,将屋内浑浊的空气轻松搅散。
这种似有若无的香气,很容易让李秧想起她爹李遂。
从记事起,爹爹就是一名驻守边关的将士,一年到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休沐的短短一个月。但他却是李秧最最喜爱的人。
因为他不会像娘那样羞她爱粘人,也不会像阿究姑姑那样嫌弃她做的糯米团子。
还有,爹爹身上有股别人都没有的香气。
后面爹爹回来了,做了温国公府那位世子的近身侍卫,香气比从前更浓了,她才知,这味道实际是来自于那位听说是佛子转世的世子。
她很清楚自己与楚宸婴的云泥之别,所以没有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冀,但有一段时间,她的确为能像爹爹一样近距离待在这个奇人身边而窃喜。
然而,这份窃喜在她觉察楚宸婴绝非表面那样平和善良的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够了,没人要听你的解释。
这是楚宸婴上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他陪着啜泣的江柔珂走了,而她则被运到肮脏潮湿的小巷,像一只小虫一样被人捏死。
她并不恨他。
他会将她发卖,是因为她伤了他最要紧的人。以她郡主女儿的身份,就算把她这个贱婢当场棒杀,也不为过。而她的死,她也知不是他的本意。杀她的是追杀爹爹和阿究姑姑的人。
“还疼吗?”
李秧微微一愣,而后淡淡回:“回世子,不疼了。”
他已经恢复到她上辈子熟悉的那位疏冷世子爷:“收拾几件衣服,换件简素的裙子,半个时辰到后门等我。”
可她没办法再像上辈子那样心无旁骛地听从他,乖乖做他的婢女了。
他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世子。”李秧转身面向他:“可否给奴婢半日时间?”
衣料摩擦的声音缓缓一止,一道视线自门边扫了过来。
“去哪?”
李秧:“奴婢娘亲身体抱恙,昨日我已向国公爷告假半日。”
那人把视线收了回去。
“我让人代你回去。”
李秧握紧拳头,快速道:“奴婢母亲有癔病,身体不好的时候需要人陪伴,请世子让我回去一趟或派人与我同去。”
他并未因李秧的话有任何触动,反而声音更冷了些:“刚得夫人的信任,此时回去会添不必要的事端。过几日吧。”
李秧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对他的回绝毫不意外。
上一世他便是诸多说法,始终不让她回家。
直到家中事变,母亲不知去向了,跪求他派人帮她找母亲,他才派了人去找。结果,没有一点线索,反倒是李秧偷偷托了好友宋诗桀,才寻到母亲下落。
宋诗桀是在京郊几十里外的小村落寻到母亲。
无从得知她是怎么去的那里,因为找到人时,人已重病在床,谁也不认得了。见人就问是耗子哥回来了吗,她在城墙上太冷太困,所以偷偷打了个盹。
耗子哥,这是母亲当年还未嫁给父亲时,对他的称呼。
当时李秧衔着泪,抱着骨瘦如柴的母亲,恨透了自己。
她怀疑楚宸婴一直故意拖延,可上天没给她机会找到真相便让她死了。
现在诈尸回来,她怎么可能再傻傻地听之任之。她要看清这人的真面目,看看他是不是个伪君子。
“待会儿把你家住址告诉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