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太可恶了,丢脸丢到爹娘都不敢认了,而且还大剌剌地在人眼皮底下丢,害她现在就算想破罐子破摔,把塞子活吞下去挣回点面子都不可能了。
一步之外的人显然也很意外,怔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没有拔木塞就往嘴里灌,还含着那木塞维持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硬撑。
在他拿着水囊走向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她的紧张。
只是,他没想到是紧张到了这种地步。
想到她这么紧张,是因为自己,楚宸婴心里一甜,唇角牵动,忍俊不禁地咧开了嘴,胸腔震动,发出了宛如玉石相击的琅琅笑声。
李秧就笑不出来了,脸烫的像烧过的烙铁,手却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怎么拔都拔不出塞子。她想,此时自己肯定像刚从蒸炉里端出来的热包子,浑身上下都冒着浓白雾气。
蓦然之间,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抓住了她握着水囊的手,并拉着往前一带,即把她整个人带入了一片甘醇的香气之中,距离额头很近的地方,传来少年低柔的嗓音。
“真拿你没办法。”
一旁还没喝饱水的暮歌不明所以,听到世子那两声异于平常的笑声时几乎吓了一跳,忙吞水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世子握着慕容隽拿水囊的手往他跟前轻轻一拽的动作,接着自自然然帮她拔开了木塞。
暮歌脸一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侧开了身。
这时的李秧比他更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敏感的皮肤不肯放过她,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个少年的手,是如何地温柔又有力。
随着拔木塞时的反方向用力,大手一阵收缩用力,那片柔软丝滑的掌心,又更进一步地贴紧了她的皮肤,缓缓摩挲挤压,直至紧密无缝。
身为习武之人,李秧并不是第一次被男子握手,可不知为何,被楚宸婴握着,有种难以适从的旖旎之感,那只大手都松开了,她还恍恍惚惚,回不了神。
直到发觉他的视线凝在自己脸上,那旖旎之感又强烈了几分,才赶紧低头喝水,在他的注视下艰难吞咽。
有监生过来给他们道喜,李秧离开准备把身上的甲衣还给江柔珂,没走几步,江柔珂的婢女便过来了。
她说她们府内有事急着要走,让李秧赶紧脱了还给她。
虽然比赛时没有发生意外,但没有这个甲衣李秧心绪不会这么稳,心里对这主仆二人多少含着感激。
这会儿听她急着要走,便想着不能因自己而耽误了她们,褪了护膝护肘之后,便背过手去解上身甲衣位于后背的系带。
见她解的有点吃力,那姑娘又热情地跑到李秧身后:“来,我给你解,这样快些。”
李秧感激道:“有劳姑娘。”
后面系带有三处,刚解下两处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人朝这边喊。
“住手!”
这声叫喊含着急怒,仿佛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李秧微微一怔地转向声音来处。
世子爷?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宸婴那声急喊刚起,身上的甲衣就哗地一下,被用力扯了下来。
在扯下来的那一瞬间,李秧感觉到身上一阵异样的凉意,心里顿时打了个激灵。
是汗,她的衣服被汗水完全浸透了。她的衣料并不厚,又是白色,在湿透的情况下,白色衣料会变得几近透明。
李秧迅速用双臂抱住了自己,发觉衣服比她想象的还要湿。
而这时候,四周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李秧拔腿就跑。
脚刚离地,大腿内侧一阵火辣辣的疼,疼的她打了个趔趄,而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此处是宽大的球场,空旷地连一棵树都没有,距离最近的帷帐可以躲藏,却站满了人,若要跑出出口,帷帐又是必经之路。
不论李秧跑到哪里,都无可避免被人注目。
在这之前,李秧都在强自镇定不让自己惊慌,可当意识到她根本毫无办法,泪水终是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慕容!”
就在泪水滚落的那一刻,李秧听见有人唤她,可她觉得这不是真的。
然而下一秒,就有人拉住了她,并把她往他的方向扯了过去,随着一阵哗啦啦衣物被风鼓动的声响,李秧整个身体被一件宽大的衣袍紧紧裹住了。
或许追过来的时候他跑地太急,在把她拉过来裹上袍子时他有些站立不稳,连带着将她一并扯地踉跄欲跌。
那一刹那,她几乎听到他惊慌的抽气声,紧接着,腰身上圈来一双长臂,把她稳稳地带入了一片胸膛,与此同时,他迅速地站稳了脚跟。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在透过他的胸壁,激烈地捶打着她的耳朵。
下一瞬,长臂松开了,心跳声消失,换成了一声似无奈又似松一口气的叹息,由上缓缓落了下来。
他抬起头,对已揪住了那名婢女的暮歌说了声。
“打。”
直到上了马车,李秧耳边还回响着那名婢女凄厉的求饶声,江柔珂那饱含愧疚的道歉,以及楚宸婴温和的一声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