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在他面前缓缓站定,嘴边笑意温文尔雅:“小僧一直以为渡边君徒儿是个小郎,原来是个姑娘。”
他声音一如他气质,清朗中透着淡泊,温柔中透着距离,闻之如松风穿堂,溪韵绕梁,叫人心生柔意之余,又有种不可触及出尘之感。
对美人毫无抵抗渡边峙忙撇开视线,轻咳着压下胸中激荡:“没错。”
刚说完,觉不对劲。他刚才不是在质问他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变他闪闪躲躲的?
想要找回话头已来不及,僧人开始说其他情:“方才我去您家山脚下看过了,后日便可画好图纸给您过目,就是不知你们想要用什么材质造桥,不同材质搭建方式和构造也将不同。”
渡边峙看着他清透如山泊眼眸,暗叹了口气。
这家伙虽然失了忆,又做了和尚,却也和不是个好拿捏的。
这时,他瞥到了僧人上崭新的锄头:“这新锄头哪买?”
僧人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自己上锄头,道:“前日和这里一个婆婆借,我见有些老旧便磨了一下,换了根新木头,待儿渡边君帮我找一下这位婆婆,把它还给她。”
渡边峙和辞风边谈边往山谷里边走,走没一儿,就拐进了一片平坦的空地,一阵凉意随之扑来,好似一下子从酷暑走到了寒冬,汗湿的身体顿时透心凉。
此空地甚是得天独厚,面高山环绕,空地正中又屹立着一棵参天大树,大树繁枝茂叶几乎笼盖了整片空地上空,不管外面多热,这里都是清凉而舒爽,是莲塘村村民们纳凉聚好地方。
这儿,空地上已摆了上十围圆桌长凳,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都不是什么昂贵的珍馐,只是家常小菜配家酿米酒,可对于贫穷劳苦的村民而言,一年也难得几,终于可以犒劳一下吃不饱的肚皮。
李秧来到的时候,大伙儿都已入座吃半饱,席间老少妇孺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李秧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但早已和大家打成一片。
见她来了,热心肠大伙纷纷招要她快入席吃饭,七嘴八舌地走过来问她包着眼睛又伤了脚是怎么过来的,为何不叫人过去背她,甚至还商量起让她暂时住到谁家去,好照料如今又瞎又走不动还孤苦伶仃她。
李遂夫妇走的时候,担心一向娇滴滴她会孤独难过偷偷哭鼻子,李秧却丝毫不曾担心,为莲塘村乡亲们如今就等于是她家人。
她总会被他们的热情善良打动,就像现在,她感觉自己是个被爱包围的人,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为自己太受欢迎而微微苦恼。
这时,不知怎么地,周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围拢在李秧身边七大娘八大爷们,也都担着头往入口处望了过去。
这么一安静,李秧就听见渡边峙声音,对大家说什么锄头,快来认领。
紧接着大伙儿就纷纷站了起来,不少人还往那边走了过去,李秧身边位置一下子就空了,大家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都围向了那边,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感叹声。
李秧不明白一个锄头有什么稀罕,值得他们这样哄抢。
李秧忙拉住最后一个要过去的小姑娘:“妹妹,他们在抢什么?抢金锄头吗?”
“什么金锄头!”那小姑娘看来也被那边什么吸走了魂,焦急地挣开李秧,敷衍地答了句:“是仙子哥哥来了!”就跑开了。
李秧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粗暴对待:“仙子?哥哥?到底是仙子还是哥哥啊……”
李秧好不容易压下扒开布带偷看冲动,便听到村长苍老一声“好了散了”,被那不知是“金锄头”还是“仙子哥哥”迷了魂众乡亲们终于舍散开,到各自的位置。
今日是村长孙子满月宴,老村长举杯向大家说了感谢祝福的话后,便迫不及待向大家介绍方才一度引起场面混乱的罪魁祸首“辞风”。
村长说莲塘村是个边陲小渔村,一场台风一场暴雨他们村都会被摧残地不成样子,如今才五月,已经连着刮了两次台风,许多房屋都被损坏坍塌了,损失极大。村里多是老少妇孺,青壮年男人极少,是这位邻村小师父出力,帮忙一起去山上抬来木材,锯了木块,把破房子修好。而昨日,暴雨又把海崖下独木桥冲走了。
那条桥是出海捕鱼的人每日必经之路,非常重要,村长和渡边商量把擅长建筑构造小师父再次请来,让他画个桥梁图纸,建一个稳固些木桥,顺便把村里走不路给修补一下,让驴车可以通行。
大伙儿听了都鼓掌叫好,李秧也红着脸差点把掌拍烂了。
原来她错怪了人家,人家根本是个菩萨心肠和尚。
然而宴席还没散,就有个大娘把李秧这个认识给狠狠推翻了。
“这个小师父的确是个菩萨心肠人,可就是太太太~~善良了,简直是有求必应!特别是对女的,啧啧啧……可以说是来者不拒!尤其是把他从海里救起来的那对孤寡母女,哎哟喂~~”
说到这里,那大娘把声音压不能再低,低到整桌人都快要把耳朵怼到她嘴巴上了。
“……简直就是喜当爹了!”
“说是住在寺里,实际在寺里待时间少之又少,日夜都逗留在那母女家里,方方面面,里里照顾地体贴入微啊……”
“怎么个方方面面里里?”大口吃着南瓜煎团的李秧含糊不清直问:“大娘,给我们说说,到底他是怎么个体贴入微地照顾啊?”
那大娘一脸难为情:“哎哟,这叫我怎么说啊……”
“就用您那小嘴巴说啊。”李秧循循善诱:“给我们说说细节。”在座其他妇人随声附和。
那大娘见大家那么捧场,便道:“……听说本来那个做娘是个干巴巴的病秧子,如今是红光满面,声音亮堂,还有那乃子,如今走起路来都这样动……”
那大娘拿手在自己前面做了个上下甩晃波动的势,直把在座妇人们笑出禽类的叫声。
那声音和周围其乐融融声音太不像了,一下子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个人就包括坐离她们最远僧人辞风那一桌。
“喂!”辞风那一桌上桌都是年龄相当男子,其中一个被晒黝黑发亮的渔夫推了推旁边的人,压低声道:“有没有发觉,大半个月没见小秧子,她又漂亮了?”
那人一脸你别恶心人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你咋次次见着她都说这句话,真是腻味!”
那渔夫砸了咂舌:“本来就是啊!你们不觉吗?”
另外一边的人也跟着奚落他:“你别本来了,人家有未婚夫,你少安什么心思!”
此时辞风已取下了箬笠,露出了他光洁而浑圆头顶,正捧碗执筷,安静垂首地吃着饭,并没有要加入他们的话题意思。
而那边李秧已经成为了那群妇人的中心人物。
她看不见大娘势,仔细问清楚了她到底方才做了什么势,那个势是代表了什么后,她便一脸急不可耐地问大娘:“天啊!为什么变成这样?”
“啧!”大娘一脸不争气地嗔她一眼,眼睛发亮地压低声道:“被当面团揉大捏长了呗!”
李秧噗地忙捂住自己含满了南瓜团子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晚上1点左右!
仙子和尚很快要让小秧儿见识到他的魅力!嘿嘿~我要多多的花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