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秧从屋里出来,好不容易摸到吃饭的桌,伸手在桌面上摸索。
鹅蛋小脸从略含期待,逐渐变微微困惑。她没有在这张桌上摸到任何东西。
她转向渡边峙,轻声喊:“师父,稀饭呢?”
“在你左边那张桌。”渡边峙答道。
李秧依言摸过去,这回她摸到东西了,一只发烫的水壶。
“!”烫得她顿时抽手,再不敢往桌上摸过去了。
李秧往渡边峙那边偏了偏头,张嘴想喊师父,可想着他这么忙,每天开不完的方子制不完的药,此时那位和尚在这,为了一碗粥老是打扰师父,未免太娇气太没礼貌。
可她真的讨厌找东西了。
怪只怪她的皮肤太敏感。
究竟什么时候,眼睛才能彻底好起来,哪怕迷迷糊糊好。
李秧靠在桌沿边,握着自己被烫疼的手气馁地叹了口气,修长洁白的脖苦恼地弯折着,布条下的小嘴唇可怜地抿着,浑身上下都在难过。
就在这时,她听见脚步声落在桌旁,接着桌面响起瓷碗搁桌的声音,随即,一阵鲜甜的米香飘上了她的鼻间。
就像雪中送炭,李秧感动莫名,朝来人扭过头:“谢谢师父!”布巾下的小嘴巴咧地灿烂,就像个发觉自己原来有人疼的孩子一般。
来人本欲抬步走开,不知为何脚下微微滞住。
李秧已迫不及待地坐下开吃了。
“不是我。”
渡边峙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是辞风拿给的。”
李秧拿瓷勺的手一滞。
站在桌那边的,是那个和尚?
李秧神色眼见地迅速拘谨,紧接朝来人方向抿嘴一笑:“谢小师父。”
辞风放松的嘴唇缓缓勾了个淡到几的笑,如刀削般的喉结,在皮肤下微微滑动。
“不客气。”
沙哑而平和的嗓音。
李秧眉头微拢,原来他声音是这样的。
这时,那边的渡边峙出声道。
“嗐,我给忘了,们还没正式见面吧?”渡边峙朝这边走了过来:“接下来的时间,们俩要经常照面了。”
“秧儿,辞风接下来会在为师家跟为师学医,可别欺负人家。”
李秧气笑了:“我怎么会。”
“辞风,这我徒儿李秧,比年长,眼睛暂时不能见日光,时常笨手笨脚的,我若不在你照料一下。”
李秧一阵别扭,师父有几句话是不是多余了。
可转念一想,她年纪大瞎,差遣他去做什么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这么想着,李秧心里便舒坦了,放心地继续吃她的稀饭。
僧人垂目。
桌后面的女子瞧着吃相斯文秀气,实际每一口都是满的。
他转向渡边峙,温吞一笑。
“渡边君放心,小僧会尽力照拂施主姐姐。”
李秧自碗上抬起脸,小舌快速地舔去唇上晶莹的粥液,笑道:“小师父果然慈悲为怀。”
寒暄两句后,渡边峙与辞风重新回到了工作台。
“喉咙可有舒服些?”渡边峙问他。
辞风:“好些了。”
“伤风咳嗽要多加注意,很容易顽固难愈。”
辞风嘴角含笑,没说什么。
“师父,我的眼睛……”
后面的李秧忽然呼唤。
只见她手捂眼睛,好似很难受一般垂下了头。
渡边峙急忙过去,低声凑下去询问,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渡边峙带她进了屋,把门一关,并拉上了窗帘。
辞风收回目光,目光淡淡地望回手上的医书。
黑暗的屋内,渡边峙在迅速解着李秧眼上的布条,很快就露出一双痛苦紧闭的泪眼。
“来,放松,给师父看看。”渡边峙抬起李秧的下巴,手指轻轻扒开她的眼皮察看:“这样无端的疼有多久了?”
“就这是第一次。”李秧道:“但是,我的眼睛好像不那么畏光了。早上上山的时候天色都大亮了,可眼睛一点都不疼。”
渡边峙手一顿,讶然:“真的?”
李秧点头:“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渡边峙思忖了一下,道:“我现在拉开窗帘,试一下会不会疼。”
外面的辞风刚好走到屋前不远喝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拉窗帘的声音,辞风回头,透过拉开了的窗帘,看到了坐在黑暗中,闭眼仰头的女子。
一只手来到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又抬更高了些,她脸上的彷徨不安随即加深,修长的颈项软软延展,自下巴到锁骨的线条,在薄薄光线下,好似镀了一层柔光,看起来鲜美可口。
辞风拿起杯子搁在唇间,随着杯身倾泻,喉结在缓缓吞咽,羽睫半盖的眼眸,寂静如山麓湖泊,随着光线移动,有琉璃光华在里隐约闪现。
“疼吗?”渡边峙问李秧:“要是不太疼,就试着打开眼睛。”
李秧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刚看到渡边峙模糊的身影,眼睛就一阵刺痛,低头闭回了眼。
“比从前不那么疼了……”她捂住眼睛道:“但还是不适。”
渡边峙却一脸欣喜:“这可是一大进展啊!昨日吃了什么特别的,或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