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无垠,漫天星辉透过玻璃屋顶笔直照落。
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应和着树屋内婉转的吉他声,在耳边缓缓流淌。
商珩侧卧在躺椅上,单手枕着脑袋,看温睿昀坐在对面专心致志拨弄琴弦。
男人一身简单的休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额角的发丝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这时却垂落了几缕,不羁地撩动眉梢。
温睿昀会弹奏的曲子不多,技法也算不上多专业,只是专注认真的神色,时而投来含笑的目光,有一种细腻到极致的温柔和内敛。
它们缠绕在动人的琴音里,消融在夜色和星辉之间,像入睡前的童谣,带来宁静和温暖。
手指戳弄着温冉冉送给他的二头身毛毡白狐,有一下没一下的,商珩合上眼帘,心道,真是个神奇的男人。
两人断断续续聊着天,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渐停了。
温睿昀把吉他搁在桌上,无声来到躺椅旁,俯身轻声问:“睡了?”
商珩闭着眼,没有回应。
温睿昀双手捏住他胸口盖着的大衣外套,轻轻往上提,回头看一眼墙角的单人床,正要伸手将人抱起来——
手尚未来得及碰到脖子,忽而被商珩一把扣住手腕!
暖橘色的灯光下,商珩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眨了眨,慢条斯理地笑道:“温先生想做什么?”
温睿昀从胸腔里发出两声轻笑:“怎么?不想睡床?”
商珩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先是摸了摸床上垫着的雪白狐皮,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他刚一躺上去,却见温睿昀慢悠悠靠进了躺椅里,双手叠在小腹上,神情平和,姿态端庄,颇有种教堂里牧师的庄重感。
商珩诧异地望着他:“温先生,你该不会准备在那睡吧?”
“那是单人床。”温睿昀转过头看他,半边脸庞隔着橘灯,柔化了眉峰的棱角,越发显得俊雅。
商珩往里靠了靠,特地让出半边床榻,在空出的地方拍了拍:“那躺椅太硬了,这床还是能挤一挤的,就将就一晚吧,大总裁。”
单人床实在太小,商珩背靠着木屋的墙壁侧卧,才能堪堪塞下两个大男人,被子也只有一床。
关了灯,屋顶洒落一片朦胧的银色。
商珩闭上眼,单手枕着头,感受到身边的床榻陷下去一片,木质的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深夜气温下降,商珩捞被子时不小心碰到温睿昀的手肘,男人身体紧绷,又慢慢放松,姿势跟在躺椅上时一点没变,宛如献祭般一动不动。
商珩忍不住睁开眼,好笑道:“原来手掌大权从容淡定的温总,也有紧张的时候?让你把钥匙扔了。”
温睿昀抿了抿嘴,淡淡道:“我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
他在黑暗里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喷洒在颈项间,一片暧昧的灼热感。实在太近了。
那若有若无的白檀木香气萦绕的鼻尖,商珩动了动鼻翼:“哦?你的弟弟妹妹总该有吧。”
温睿昀阖上眼:“那不同。”
如何不同,说不上,很陌生,但又很舒适。
温睿昀微微勾起嘴角:“其实屋子里有衣钩和绳子,你若是愿意折腾,可以把钥匙勾回来。”
商珩无奈:“睡吧你。”
也不知怎么,醉宿后发现容致趴在自己身上,惊得他一身冷汗,眼下不得不和温睿昀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太大别扭。
若是温睿昀明天早上才叫他发现有钥匙的事,自己八成是要生气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希望自己陪他过生日,反而心软了。
商珩越想越觉得这家伙真是狗得坦荡,狗得理直气壮不动声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睿昀笑意更深,动了动身子,又靠近了几分:“说起来,你的公司最近势头很猛啊,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过两轮融资,用不了两三年,就可以上市了。”
这话题转变得太大,商珩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打了个哈欠道:“温大总裁,睡觉都不忘做生意呢,真是吾辈楷模,小的自愧不如。”
温睿昀胸口震动,沉沉低笑:“你越来越放肆了。你以前和我说话不是很客气么?”
商珩想说还不是你惯的,话到嘴边又觉得太暧昧了些,改口道:“那,温先生还有什么指教?我洗耳恭听。”
温睿昀却不说话了,只轻声道:“睡吧,晚安。”
这一个晚上可太忙了,困意如潮水袭上眼皮,商珩裹紧了被子,喃喃道:“晚安……”
“生日快乐,温睿昀。”
这一声名字唤得不比一片羽毛更轻,温睿昀合拢的眼皮轻轻一颤,一股微妙的喜悦从胸口溢出来,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脊背陷入柔软的狐毯里。
星光兜头笼罩下来,简陋的树屋,狭窄的木床,心头却是久违的静谧与安稳。
※※※
第二天一早,晨光明媚,管家果然找来,为他二人开门。
一家人在花园里用早晨,温冉冉和温盛齐带着一脸坏笑,围着商珩询问昨晚去哪儿了。
“手机还给我。小丫头明知故问。”商珩慢条斯理往嘴里舀皮蛋瘦肉粥,瞥一眼温睿昀,“温先生可把我坑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