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日,邱婉儿一如既往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住处,门且不及闩上,一张陌生脸孔赫然入目,在她反应之前闪身入内。
婉儿又惊又怒,万般思绪围绕着心头寒意奔涌不止,只那一瞬便知,来人武功在她之上,且来者不善。
“阁下何人?不请自来是何目的?”
目光锁死在眼前这名劲装青年男子脸上,邱婉儿在此人来意不明的情况下不敢妄动。
男人看出邱婉儿眼中十分的戒备,废话不多一句,抱拳:“邱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婉儿扬眉:“哦?你主子是?找我一平头百姓有何贵干?”
“姑娘去了便知。”
“你认为我会跟你走?”语调转冷,邱婉儿将目光扫过男人手中的佩剑。
这一扫也暴露了意图,男人知她断不会轻易从之,即便她要武力反抗也在预料之中,然他今日的任务是将其接走而非抓走,
“我家主子并无恶意,有心解姑娘燃眉之急,想与姑娘谈一笔交易。”
邱婉儿一惊,上下打量过眼前面色漠然的男人:“莫非,近日跟踪我的人就是你!你主子是谁?究竟意欲何为?”
二人在院中周旋,动静不大,寒风将半数声音吞没,不明境况的小小人儿“吱”地打开房门,探出一颗小脑袋,正欲开口喊娘,瞧见立在院门边的陌生人,立时收了脑袋合上门,不让大人看见,更假装自己啥也没看见。
房门打开的一瞬,邱婉儿便心道不妙,果然那男人也发现了木儿,嘴角一扯,竟出口胁迫:“我家主子确有要事相托,事成之后必有重酬。为了令郎,您也该随在下走一趟。”
显然,来人对她母子二人的境况颇有了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邱婉儿即便不顾自身安危与其相拼,也该考虑儿子的周全。既说是交易,便不可能是那边的人,稍稍叫她宽了心,反正眼下已是走投无路,不防走这一遭,去会会那打她主意的神秘主子,看看所谓的买卖谈得来谈不来……
那一头,小木儿瞪大小眼珠默默躲在房门后,年幼的他不明状况,只牢牢谨记着娘亲千叮万嘱过的,不准自己跑出门……在外不能与人太过亲近……家中来了陌生人,在娘亲同意之前不许接触……
忐忑的小家伙静静呆了片刻,觉出冷意扬起头来,正是娘亲开门进屋,寒风猛然倒灌。
“木儿,过来。”
“娘!”
木儿扑上去,娘亲的怀里有些凉,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暖。
娘说:“木儿,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你自己乖乖待在家里,任何人敲门都不给开,听懂没?”
望着娘亲温和又严肃的眼神,木儿扁扁嘴,点了头:“嗯!”
其实他还想问问,外头那个叔叔是谁,来他们家干啥……可娘亲话说完没抱他多会儿便匆匆出门了,他只好乖乖守在房中,再等再等。
马车中,邱婉儿始终满身戒备,随那男人去见其主,一路上不时掀帘探看,很快得知自己即将被带去的地方,不是气派府宇,不是酒馆雅间,不是暗巷黑屋,而是郊外荒野。
凉州城西郊,一片松林雪海,再向西便是高耸严峻的凉山峭壁,四周是山是石是林是崖,虽不至荒芜,当下时节到底人迹罕至,是个抛尸犯案的绝佳之地。
可不知何故,越是临近目的地,邱婉儿越是放松了心情,她笃定,今日此行不会危及性命。她深知,有人恨她入骨,若是索命,绝不会与她多废一句口舌,更不会大费周章将她带至荒野处决却留她儿子活口。而她也有预料,此去所见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所为之事,亦必非好事。
“姑娘,到了。”
车轮滚入雪林即缓了速度,直到驾车那男人拉了马,示意邱婉儿下车。这一声一声“姑娘”的有礼,她可许久未听得,多听几遍,也就不觉得哪里不适了。
谁叫人家不知她夫姓,谁叫她自始至终不曾暴露过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