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谢卓没说,吃完饭跟着许野回到客房才嘀嘀咕咕的念叨，“老头这么看得开么，手里的徒弟一个两个都是弯的,他就一点都不好奇？”
换个人许野都会告诉谢卓他也是弯的，可是这人是钟泉,名气大，又是长辈,他就没说。
许野拿着画本闷头画画，“嗯,是个走在新世界前端的老头。”
许野今天话不多，闹了一场，跑了几天，再见到谢卓总觉得有点尴尬。
从小到大他都没对谁有过太浓的感情,用唐池的话说,他高傲,冷漠,无情，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用泛泛之交对待所有人,哪怕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孩子，他也只是养着不让他们饿死，至于感情,他真没有。
来到这之后他并没有改变什么,认识的人不多，朋友也只有迟良他们，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因为感情而逃避的一天，他以为自己对谢卓不过就是比对迟良他们多用了一点心,在他的认知里这样的感情就够了，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特殊的，就好比那块巧克力，别人都是现成的，他的是特制的，区别开来，足够了。
可是反省了几天之后他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他对谢卓远远不止多用一点心这么简单，他居然会害怕白山和钟泉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谢卓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许野。
许野穿着黑色卫衣，袖口撸到手肘，又细又白的手臂上那道疤有些狰狞，那道疤是怎么来的谢卓已经记不清了，不知道是打架打的，还是在哪摔的。
许野捧着画本半天没说话也没抬头，谢卓四处看了看，“你还带了行李过来？”
“昨天回去拿的。”
谢卓抽了下嘴角。
昨天回去拿的，那就是说如果他没找来，他还打算一直在这住下去？
虽然只是个行李袋，但看着没少装衣服，怎么看也得是三五天的量。
许野又不说话了，谢卓瞪了他一会，得不到回应，想说什么又不太想打扰他画画。
钟泉说的什么画册谢卓不懂，但肯定是对许野好的正事。
可干正事的同时就不能搭理他一下吗！
他们都几天没见了？！
预备役就这待遇？
谢卓无聊的摆弄了会手机，许野侧身对着他，手里的笔一刻都没停过，从吃完饭回到这间屋子开始，就一直能听见笔尖在本子上摩挲出的沙沙声。
谢卓看他一眼，没反应，再看一眼，还是没反应。
闹心。
谢卓打开照相机对着许野，镜头里许野低着头，阳光扫过他的鼻尖，反光似的鼻头的绒帽都看得见，微垂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嘴唇轻轻抿着，特别认真。
低着头的关系后颈处的骨头有些突出，卫衣宽松，显得他格外单薄。
“你是不是又瘦了？”谢卓喃哝似的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许野笔尖不停，说完又说了句，“改天去药店称称。”
说完又没动静了。
谢卓看了他一眼。
现在是他问一句他答一句？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谢卓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登录微博，把照片发了上去。
配文：有什么办法能让认真画画的男朋友看我一眼。
谢卓上次发了巧克力之后粉丝增长的程度就跟踩了火箭似的蹭蹭的涨，现在已经十多万了。
那次之后他一直没发过微博，私信评论倒是每天都能收到，有问缺氧的，也有问古久的，谢卓挑着回过几次，后来忙着复习就没上过微博了。
微博刚发上去不到一分钟。
噔噔噔——
评论就上了一波。
-过年了？发糖？
-我操好帅！
-小画家颜我可！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当然是扑他。
-亲他，必须亲他，不亲不是男人！
-弄他，让他哭。
-好想知道这么帅的小画家对象长啥样。
-天，小画家还画什么画，自己就像一幅画，好想抱抱亲亲摸摸。
谢卓挑了楼上的评论回复：不行，我的！
谢卓这么一回复，下面更热闹了。
热闹之中仍会夹杂着一些不好的评论，不过不用谢卓回怼，这届粉丝都挺厉害的，一帮小姑娘跟人互掐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姑娘，什么狠说什么。
谢卓刷着评论笑出了声，一抬头就看见许野在看他。
“我吵到你了？”谢卓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阿姨还好吗？”许野像是突然想到沈文静似的，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
谢卓点了点头，“回家了，周姨在家陪她。”
“你不回去陪她能行吗？”
谢卓脸色变了变，“你赶我走啊？”
许野刚要说不是，谢卓突然站起来，“这次考试到底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你说你对考试有执念，许诺也把你突然生气的事说的跟期末考有关，期末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许野坐着，扬着头看他，“都过去了，没事了。”
“是因为我找了沈希？”谢卓猜的，之前都是好好的，偏偏在他找了沈希之后他才闹别扭，“你跟沈希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跟沈希。”许野低头叹了口气。
“放屁！”谢卓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第几次了？总把我跟沈希放在一块，她看上的人是你你心里没点数？你老给我加什么戏？”
是啊，没事老加什么戏，瞎想乱想的。
许野看了他一会，手里的笔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谢卓抖了一下左边的眉毛，许野跟他道歉了？他没听错吧？
“你再说一遍。”
许野重复，“我错了，我不该没弄清楚就走，不该不信你，不该关机让你着急。”
谢卓愣着没动。
妈耶，这谁家小可爱，道个歉都软乎乎的。
这么办，不舍得骂了。
谢卓装委屈，“你错了刚才还一直不理我。”
“我没有，”许野说，“我还差一点画完，你坐在这我就想跟你说话，集中不了，就先不理你了。”
都说出这样的理由了谢卓还能说什么？
谢卓问：“那你集中了吗？”
“没。”许野看了一眼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你刚才偷拍我。”
“……这你也知道？”谢卓愣了愣。
“余光。”许野在眼角比划了一下，你把手机拿那么高，指定是偷拍。
谢卓啧了一声，“不是画画呢么，怎么还有余光？”
“给你留了一点缝。”许野说。
谢卓笑了，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刚才就想亲了，憋死我了。”
许野在他凑过来的同时眨了下眼睛，眼底带笑，“你把照片发微博了？”
谢卓一愣，“……靠，你他妈是哪的余光连我发微博都能看见啊？”
许野笑了笑，“你手机一直在响。”
“那也可能是群消息啊，或者我跟谁聊天。”
是有可能，但是许野听见他的手机也响了一下，他专门设置的微博提示音。
谢卓按着他的脑袋问：“你还打算在这住多久？之前说好了放假就来我家的，还算不算数？”
许野点头，“算，不过得过两天。”
“为什么？”
“我得出趟门，去a市一趟。”
谢卓皱眉，“干嘛去？又有画展？”
“不是画展，是……”许野没细说，“就是有点事，明天去，可能要三天才能回来。”
谢卓手一耷拉，不乐意的说：“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啊？”
许野去牵他的手，“之后就没事了，过年我跟你一起过，行吗？”
他能说不行吗？
谢卓本想说跟他一起去a市，但又不放心沈文静一个人在家，“三天，三天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在网上自曝，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画家他对象长啥样。”
许野叹气。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谢卓和许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是拎着行李下来的，白山“哎呦”了一声，谢卓直接龇牙，“你闭嘴。”
“啧啧，过河拆桥啊。”白山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个钳子在夹核桃。
谢卓刚要说什么，就见卓易从端着一杯水放在了白山面前。
谢卓看许野。
他什么时候来的？
许野回看了一眼。
不知道。
自从听许野说了卓易的事之后，谢卓有点不能直面面对这个人，弯就弯直就直，这半直不弯的是什么玩意儿？
白山没碰那杯水，扭头叫保姆给他重新倒了一杯。
卓易站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没说话，也没阻止保姆给白山倒水。
卓易转过头看站在楼上的俩人，“小师弟是要走了？”
“嗯。”许野从楼上下来，“走了。”
白山把夹好的核桃仁倒进塑料袋里，拿起来冲着许野晃了晃，“拿着吃。”
许野没客气，走过去把小半袋的核桃仁都拿走了，连声谢谢都不说。
认识白山久了，知道的事儿也多了，吵的闹的也没少，但俩人关系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斗嘴还是会斗，但已经提不起许野的战斗精神了。
白山从兜里摸出一张票，“给你定的高铁，十点的车，要不要送你去？”
许野接过票，“不用，我打车。”
“行。”白山说着看了谢卓一眼，“别瞪我，我给他卖票没要钱。”
谢卓嘁了一声，没说话。
刚才那杯水白山要是接了，谢卓觉得自己肯定会打心底里膈应他一辈子，不过他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
谢卓有点怀疑许野上次是不是看错了，就这把对方当空气的情况，哪里像勾搭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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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卓在朋友圈里刷到一张去a市的高铁票，时间跟许野那趟一样，但人却不是许野。
许野在检票口接到谢卓打来的电话。
“我在检票。”
“你跟许诺一起去a市？”谢卓劈头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