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凝地闭之时,寒梅终放,他却只能见到一株在寒风中飘零的昙花枝,独自伤情。
西风残照之时,昙花一现,她却只能匆匆一眼寂寂无声、空枝残残的梅树,怅然凄怆。
很近,却又很远,一千多年都在错过与沉睡中煎熬,这便是天帝对他们最残忍的惩罚。
世间难舍是相思,又一个漫天飞雪时,寒梅开花了。他,醒了。
雪融阳暖,万物将苏,本该零落成泥的寒梅,却不想再继续错过。
他要博上自己的全部,哪怕是拼上性命,灵力用尽,也要冲破天帝的封印,逆一逆这无情花期。
于是,尘世间多了一株花开毕年而不谢的梅树。
他忍过春暖,扛过烈日,终于等到昙花发苞,而自己却已残破地不成样子,仿佛一阵风过,便会坠落入泥。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再撑一撑,再撑几日,便能相见。
终于等到昙花盛开,他却已是奄奄一息,只低低一眼,便失了所有力气。
落下树枝上唯余的一片花瓣时,他用尽最后一丝仙力,留给昙花一句残忍至极的话:“沧水,我走了,我要狠心抛下你独自在这尘世间看冬去春来了。你要好好活着,还有……忘了我。”
这一世,还能再见她一眼,他已了无遗憾。
这棵花开毕年而不凋的梅树,终于枯萎。
“梦泽。”一声只有昙花自己才听得到的凄厉哭唤响彻这个寂寂凉夜。
她还未同他说上一句话,还未一诉自己千年的相思之苦,他怎就走了?
密密麻麻的痛如同百蚁啃噬,霎时贯穿全身,身上最柔软,亦是最顽强的那个地方,犹如缠绕着一条条长满芒刺的荆棘,尖锐如针,万刺扎心。
千余年来,她全靠对他无尽的想念和那匆匆一眼撑至今朝。不能相见又如何?至少他还在身边,还在这个尘世陪着她。终有一日,他会在一个繁星高悬、月朗风清之时,身着青衣,自月光中向她徐徐走来。
可如今……
这一日,她似乎再也等不到了。
“云梦泽,你为何弃我而去,你叫我如何独活?”
“你让我感受到世间万物的美好,可你却走了,我要这冬去春来又有何用?”
“梦泽,我们约定好要变成两尾小鱼,我要在湖里种满荷花,你忘了,你都忘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梦泽,你还从未说过一句爱我之言。”
“梦泽,回来好吗?我不要厮守千年,我只要你……你回来……”
沧水空涩的悲呼到后面已是无尽的落寞和凄楚,至痛至伤。她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活了万万年,到头来,却连同爱人相守都做不到,如此无用。
明明是一盏无芯之灯,本该无心无情,可这世上最不可能生情的泽荒灯,却偏偏有了情。
梅树已枯,仙君已逝。
是夜的月光依旧清朗如水,但她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从皎皎月光中向她走来的青衣仙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