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何为良人(2 / 2)

“好。”姜赤缇淡饮两口,复又放下。

张潇潇看着姜赤缇心事满怀、欲言又止的模样,忽而对姜宰道:“宰儿,去窖里瞧瞧西瓜冰好了没有。”

“让小順去不就行了吗?为何非要我亲自去瞧?”姜宰有些不乐意。

张潇潇依然温和:“你方才说给姐姐冻了西瓜,怎么这会儿姐姐回来你又犯懒了?”

闻言,姜宰一拍胸脯,“行,为了我姐,少爷我这就亲自去提。”一脸稚气却故作老成,模样甚是惹喜。

姜宰走后,张潇潇又把亭里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待亭里只剩得她与姜赤缇时,张潇潇才不紧不慢地道:“缇儿,有见着谈先生吗?”

姜赤缇怅然摇头,问出心中所虑:“娘,爹是不是已经知晓了我和先生的事?”

张潇潇对姜赤缇的话不惊不怔,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般来问,反倒问她:“缇儿何故发此一问?”

“前日,先生本在书房授课,爹爹忽然将先生请去客堂,说是叙话,可先生从书房走后便再也没有返回。我方才找去先生住处,也未见他踪迹。问了隔壁大娘,才知先生昨日一早便已离去,不知去向。”姜赤缇一一相道。

张潇潇面色波澜不惊,“所以,缇儿便认为,是你爹知晓了你的心思,因而迁怒了谈先生?”

“女儿……”姜赤缇面色微红,她也只是根据后面种种迹象猜测而已,又一时慌神,才会将这几日发生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这会儿被母亲挑明一问,她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你爹前日请谈先生过去,只是与他品了品一幅新得的画作而已,并未言说其他。至于谈先生何故忽然离去,娘也委实不知。或许谈先生临时有事,去去方回,也未可知。”张潇潇耐心地同姜赤缇解释前日发生的事,言辞诚笃。

“女儿莽撞。”姜赤缇为自己轻率的言辞感到自责,当即低头认错。

“缇儿,你可还记得娘之前同你说过的话?”张潇潇目光和蔼,慈母光辉在身上圈圈流转。

姜赤缇抿唇点头。

张潇潇又复述了一遍当时的话:“娘同你讲过,先生并非你的良人,学生崇敬先生才情是情理之中,但却不能等同于朝暮情思,娘希望你能明白。”

姜赤缇心知母亲的初衷是为了自己,所以并未出言反驳,却不代表她赞同母亲之言。

何为良人?难道锦衣玉食、朱轮华毂才算良人?

在张潇潇身为母亲的立场,自然希望姜赤缇从内心将谈问西放下,所以,当初在知道姜赤缇存有这份心思后,张潇潇不是极力反对,更不是千方百计地阻止,而是让这个于风月□□上尚且懵懂的女儿先认清自己的心思,然后再对她以情以理地规劝。

一言以蔽之,张潇潇是想用现实对姜赤缇当头棒喝。而现实就是,粗茶淡饭和锦衣玉食之差。

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但患病之人每每见到药时都皱眉示嫌。既然怕药苦,何不先含口蜜再饮?

话虽如此,但明不明白与放不放下则完全是两回事,终究无法混为一谈。

很多时候,并非看不清,而是即便看得再透彻,却仍然改变不了业已发生的事实。好比树上结的一颗果子,被摘下之后,如何还能将之接回树上而不腐?

或许于姜赤缇而言,得一人心直至白首,才是其心向往之。

她的爹娘,当初正是因为父母之命才成就了这段姻缘,可要说如今二人之间的牵绊,恐怕也只剩一双儿女,否则姜猖也不会娶进二位姨娘。

人,生而不同。姜赤缇不是母亲,自然不会有母亲的决然与豁达。

在姜赤缇看来,爱情就该是一生一世唯此一人,生死相依,荣辱相随。

一直以来,姜赤缇因为种种顾虑而不敢表露情思,所以一再错过,一再隐忍,终成憾事,难以奈何。

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当初的顾虑和畏惧竟是如此可笑,又是如此可悲。可笑到竟需用自己的余生去惦念,而可悲到自己最后只剩下一点早该散作烟雾的回忆。

很多时候,不过是需要一个真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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