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罡风阵阵,季君竹堪堪稳住身形,站在万象剑上,只觉寒气刮的人生疼。
冷风兜头灌入脖颈,后背透心凉。
她缩手收拢于袖口,抬眸狐疑的打量近在眼前的男子。距离他越近,那股子阴冷气息愈发强烈。
祁辞然乃冰灵根体质,倘若他故意释放威压,教训不守规矩的徒弟,导致此刻狂风大作,倒是不无可能。
近在眼前的紫衣仙君踩在飞剑剑尖上,银发随风而舞,风怕打在他的身上,质地上好的紫色绸缎被冷风吹过,紧实的贴合住肌里分明的胸膛,虽是穿着衣物却又仿佛只隔了层面纱,身材比例一览无余。
玄天大陆穿成这般单薄的男子,理应不安全,偏生他看起来一无所觉,面上一本正经。
占了大半个身段的长腿笔直而立,剑眉微蹙,薄唇刻板的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永远一副神清。
季君竹眯了眯眼,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多少异样。
他侧着身,薄薄衣料内里勾勒的臀型弧度若隐若现。
想来以祁辞染的性子,即使他要教训她,也定不会让她见了他这等勾人的身段。
季君竹唇边溢出一丝哂笑,任务世界培养出的本能,她似乎过于小人之心。
微咳一声,视线定在祁琰昱腰部下三寸的位置看了良久。
季老魔掀唇,忍不住嘴欠道:“师尊,高空罡风烈,您穿着如此单薄,嗯……身子就仿佛只隔了层纱,想必一定很冷。”
她的视线太露骨,毫不掩饰,唇角翘起的弧度与五百年前满口花花逗弄男子的季魔头一模一样。
祁琰煜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冷峻的神色险些崩塌,眼底恼羞成怒一闪而逝。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百年如一日的高冷淡漠。
飞剑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祁琰裕顺势背过身,挺翘的臀部消失在季君竹眼底。
他冷着脸,迎风而立,面无表情道:“修真者以炼体为先,区区冷风若是受不住,本尊便不会修炼至今日修为。”
季君竹愣了愣,忽然想起下山时,梦泽提起祁辞染说过的话。
“仙君那人与寻常男子并不同,他心底存了一口硬气。玄天大陆史上修炼至元婴期修为往上的男修,唯有他一人不曾依靠过女子元阴之力浇灌。他之所以被称呼为辞染,是因不染微尘,世无其二。”
“人人都说主人惊才绝艳,灵根资质过人,是以能克服男子身体修行滞碍,大成就加身。”
“可是自古以来极品变异灵根的男子仙君并不是唯一,却只有他一人打破了玄天大陆男子长长久久受制于的法则。仙君他比旁的男子与众不同只是多上一口不屈服的硬气。”
“你怕是不知道,五百年前季住死后,主人在剑冢待过整整一百年,与百万断凶剑生存在一片天地。我从未看过一位男子对自己如此狠。”
“四百年前清华宗所有长老皆是预测,主人一定会死在浩瀚剑刃中。但是他却不仅活着走出剑冢出来的时候修为已是化神期,满头黑发变成了银丝。他出来时,一身剑意收敛不住,但凡离他三寸远的人,皆是匍匐于地,他那时是真的成了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不似真人。。”
梦泽虽只是寥寥数语,季君竹去过清华宗剑冢,再清楚不过,凶剑皆是无主之剑,戾气冲天。
人身处其中,一个时辰已是不能忍。而祁琰昱以凶剑剑意为养,在绝境中领悟剑道,所历体肤之痛绝非常人能忍。
此刻寒风确实不能与他当年所受之苦相提并论。
季君竹眼底有一瞬间恍惚。
当年她为完成任务,将超前意识形态加诸于他的身上,也不知对错。
他这些年所受之苦与之后悲惨命运想比,到底孰轻孰重。
已是算不清。
当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任务世界,而祁琰昱便是任务世界里的纸片人。
她能毫无愧疚的改造他。
可是如今当这个世界成了她生存的世界,曾经的纸片人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将过往鲜血淋漓的展现在她的面前时。
不得不说季君竹此刻心底生出指甲壳大小的心虚。
难怪五百未见,如今的小道士冷漠似个冰块,他甚至分不清她眼底明晃晃的逗弄。
她方才眼神如此露骨明显,分明是有意提醒他,紫衣薄衫虽好看,衣料单薄,容易贴合在身子上。
她瞧见倒是无碍,毕竟曾经塑料姐妹情。
但是旁的女子见着,指不定满脑子污秽思想。
可是他却没能心领神会,明明五百年前那道士敏感的狠。
正兀自出神。
飞剑徒然向前,季君竹下盘不稳,猝不及防向前颠簸两步。
上半身不受控制前倾,与前方紫衣仙君恰巧撞了个满怀。
糟糕……
祁辞染此人,最是受不得女子近身。
五百年前的教训,前几日断崖惩罚。还有今日抱着他睡了一觉……
此番再次投怀送抱,她怕是还没有实行睡他的计划,就将被此人赶出山门。
心底暗叫糟糕,季君竹强行稳住身形,求生欲极强的往后退。
哪里知道御剑飞行速度不降反增,她重心不稳,脚未迈开,人便要从飞剑上掉落,。
上头紫衣仙君声线沉郁,音色中夹带了丝哑音。
他冷着脸命令道:“别动。”
说完似是怕她真的掉下去,伸手虚虚环住她的腰,手臂却刻板的停顿她腰前一寸之地。
季君竹心底有些复杂,祁琰昱刻板的似工具人。
无欲无求,是以无悲无喜。
此事若放在五百年前,他应是怒极攻心,追着她不死不休。
可是除了断崖那日,云落出现后,他迫于脸面处置了她外。
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似乎对此时漠不关心,再也生不出人类的喜怒哀乐一般。
五百年前的小道士即使性子清冷,但眉眼之间仔细寻找尚存着人间欢喜。
而如今辞染仙君高高在上,所有神情如出一辙,清冷刻板,如一朵被人精心打磨无可挑剔的高岭之花,再没了作为人应有的贪嗔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