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冰冷,“你怎么会天摩罗之毒?”
李八娘闻言,浑身一震,竟说不出话来。
孙梦舞一案,最终的定性,也是李知礼叛国,杀孙梦舞灭口,李八娘虽受了牢狱之灾,最后戴罪立功,成功获释。对付鬼王厉支山,李八娘又用了天摩罗。只是,她也没有料到,这个案子,范小刀也会参与进来。
“孙梦舞,是你毒杀的吧?”
李八娘依旧没有回答。
范小刀又问,“蓝知礼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替你承认杀死孙梦舞?”
李八娘见范小刀如此咄咄逼人,只得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诸葛大人?”
李八娘轻声道:“孙梦舞是北周的谍子,有份重要情报,落在她的手中,为了防止情报泄露,我才亲手杀了她。”
“情报?就是你说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我跟赵行研究过许久,你说的明文、密本,根本没任何用处。”
李八娘道:“登闻司有保密规定,我不能说。要问,你去问诸葛大人。”
范小刀道:“我自然会去问,现在是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李八娘咬了咬嘴唇,表情变得无比镇定,“我的上线是诸葛大人,无需给你任何交代。”
诸葛贤余有事瞒着他!
这是范小刀内心的直觉,至少在孙梦舞案上,他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范小刀自然不会去问诸葛贤余,如果他想说,怕是早已告诉他。
而且,诸葛贤余现在也没空跟他纠缠。
他已在西苑等了一个时辰。
几个小太监正在偏厅里端茶倒水送点心,谁也不敢对这个从四品的六扇门总捕头有丝毫怠慢。哪怕是对三品的朝廷大员,也不会如此上心。宫外的人或许不知情,但宫里的人却都知道,这位诸葛大人是宫里的常客。
作为天家身边人,他们能看得出眉高眼低。
除了内廷里的老祖宗,锦衣卫的薛大人,外廷中最受陛下器重的,便是这位诸葛大人。
而且,与赵公公、薛国公不同的是,这位诸葛大人是真的敢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又敢与陛下顶嘴之人。听说,二十年前,诸葛大人替陛下挡了一剑,算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按理说,有这么一天大的功劳,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可也正因他的这个脾气,一直都是不大不小的从四品官职,而老祖宗、薛国公,早已位极人臣。
与其他官员面圣不同,其他人都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有些甚至还会在这里反复练习等会面圣之时如何请安,用什么语气,该说什么话,但诸葛大人却没有任何拘束,对一众小太监,语气倒也温和,不温不火的跟他们闲聊,从宫里的伙食到他们的冬衣是否保暖等等,让一众小太监觉得这位诸葛大人十分接地气。
更关键的是,诸葛大人从来不会趁机打听宫里的事。
这与几个内阁大学士或其他六部的官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唯一不妙的是,别人在这里等候面圣时,都会给他们准备或大或小的人情,可是诸葛大人,却从来不带。但不妨碍,众人对他的态度,有时候,诸葛大人对他们的关心,提供的情绪价值,远比百八十两的银子要更有人情味。
一个小太监端上来一壶新茶,“诸葛大人,尝尝这个!”
诸葛贤余尝了一口茶,笑着道:“这茶好啊,极品的飘雪,一年进贡到宫里的也不过百余斤,都便宜你们小子了!”
地方上来的特色贡品,有一部分是给陛下用,有些则是当作赏赐,给了朝中的文武大臣,可是真正落得好处的,则是宫里的十二监、四局、八司的太监们,像是负责迎来送往的内官监,权力虽不如司礼监,但油水却是二十四衙门中最足的。
像内官监的掌印太监胡不喜,掌管内官监十多年,始终平安无事,其在内廷中的权力,前五开外,可是手中的银子、奇珍异宝,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在内廷中,从不参与内部争斗,只负责安心捞钱。
大概是人各有志吧!
小太监听了,连连喊冤,“大人可不能乱说啊,若是让主子们听了,我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诸葛贤余笑了笑,也不多言。
不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司礼监掌印太监赵铨,来到偏殿之内,诸葛贤余连忙起身,“赵公公!”
赵铨点点头,“等了多时了吧,陛下诏见你。”
诸葛贤余跟着赵铨,往西苑陛下的御书房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不快不慢。
忽然,赵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诸葛贤余,对他道:“稍后面圣,说话要注意一些。”
诸葛贤余问:“怎么了?”
赵铨道:“陛下,现在很生气!”
赵铨话不多,但是已给了足够的提醒,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他对诸葛贤余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如今陛下龙颜大怒,正在气头上,生怕这位诸葛大人不小心又忤逆了龙鳞,自己和他,都要跟着遭殃。
就在抵达之时,迎面走来了两人。
江苏总督徐亭,在陆天硕的陪同下,正往外走。
陆天硕对赵铨施礼,道:“老祖宗!”
赵铨鼻中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徐亭朝他拱了拱手,脸色有些难看,也没有多言,两人离开去。
诸葛贤余看了他一眼,徐亭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在短暂交流之后便分开。
一个离开西苑。
一个即将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