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冷漠道：“也许你想回学校尝尝我的拳头。”
左棠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不行……啊，不是，谁会知道你是谦谦君子。”
“别废话，”顾重阳懒得和他解释，“我让你帮忙办的事怎么样了？”
左棠说：“我找档案部的人查过了，你……你伯母确实有一笔资产存在你名下，但是需要你满二十周岁才能提出来。”
“后面一条是他附加上去的吧。”顾重阳嘲讽道。
左棠皱了皱眉：“你确定要和你伯父对着干？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顾重阳放下酒杯，指腹缓缓摩擦颈边被体温焐热的铭牌。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果我送你一条项链，你会戴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远洋像是知道什么。
他从来没问过他家里的事情，也从来没问过这条项链的来历，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换了个人，提到这件事，顾重阳可能会把他列为封口对象。
但师远洋不同，小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从始至终却都在为他考虑。
甚至可以说是，他和自己的母亲有着共同的愿望。
阿宥临死之前，第一次低头请求顾枭好好照顾他，为的就是让顾枭不要报复。
年幼的顾重阳明白这个道理，身在局中的顾枭却不懂。
他狠狠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不会管顾重阳的，除非你亲自看着他长大。
那时候顾重阳四岁，自那以后，顾枭再也没有让他叫过自己一次爸爸。
他的存在仿佛是一把随时揭开顾枭伤疤的利刃，光是看着那张和阿宥五分相似的脸，他就产生不了所谓的温情。
顾重阳没有让自己在回忆里陷得太深，对着通讯器道：“我从来不屑和他对着干，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假如师远洋没有出现，他也许会一直这么放纵下去，每天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让顾枭对他更加憎恨。
可他家小朋友不想他做不好的事。
顾枭不仅要对付严震安，甚至早就觊觎君主的位置。
这些事他从来不曾说过，但顾重阳和他血脉相连，他在想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
打着为阿宥报仇的名义，让自己为他做事，无异于脏了阿宥坟前那一抹清净。
顾重阳挂断之后，轻轻地扣了扣那块铭牌。
不知道他家小兔子，什么时候会送他那条项链呢。
-
夜色如水，在空荡荡的街面流淌。
师远洋两条腿垂落在自行车两侧，哼着小曲抱住404的腰，双脚晃来晃去。
404刚学会骑车，歪歪扭扭地在街上爬行，惹得师远洋咯咯直笑。
“小主人，你今天很开心。”它说道。
师远洋的嘴角咧到耳根，“你什么时候对人类的情绪这么敏感了。”
“因为你没有责备我擅自跑出来。”404边蹬车边说。
师远洋把额头靠在它冷冰冰的外壳上，笑意从唇边止住，又从眼睛里露出来。
“他跟我表白啦，说他是认真的，我们和好啦。”
“恭喜。”404没什么感情地说，“所以他标记你了吗？”
他提起这件事，师远洋立刻从背后拍了他一掌。
“你还说，都怪你，他差点被熏死。”他鼓着脸颊气道，“以后不准你再使坏了。”
404说：“哦，那你要把我送给他了吗？”
它本来就是师远洋做来送给顾重阳的机甲，但不知为何，它这么说，师远洋忽然就不忍心了。
他伸长手臂，摸了摸它光秃秃的脑袋道：“不，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了。”
上辈子他身为华纳第一机甲师，理所当然拥有自己的实验室。
404也可以以另一种名义待在他身边，而不是一被制造出，就要送给某个alpha。
再等一等，他在心里说，我会让你过上以前的生活的。
404被他一摸头，好像又高兴了起来，尽管师远洋明白，它是没有“高兴”这种感觉的。
“对了，顾重阳说想代替易风北保管你，你觉得可以吗？”师远洋问它道。
他决定还是征求一下404的意见，如果它实在和顾重阳处不来，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谁知，404很快就答应了：“好啊。”
师远洋诧异道：“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404眯了眯眼睛，这个动作是它跟《星盗争霸2》里面的反派学的。
“刚好我也想了解一下你的alpha，毕竟我都还没和他说过话。”它说道。
师远洋在它说到“你的alpha”时，就羞赧起来。
他提醒道：“你注意点，别在他面前表现太多。等过段时间，我就想办法在你身体里添加一个虚拟程序，告诉其他人这是智能系统，然后你再慢慢地‘进化’。”
智能机甲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有点过于先进了。
况且404还是他从拜恩“捡到”的，万一没搞好，挑起两个星球的矛盾就麻烦了。
404由于已经开始动坏心思，就屈尊降贵地同意了他的提议，没有做多挣扎。
两人回到学校后，不得不向保卫处解释了很久。
因为404是趁着他们换班跑出来的，保卫处队长足足盘问了他们一个小时才放人。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是学生不是老师，一个omega不要带着机甲四处晃。
师远洋默默地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等小爷以后雄起了，你有本事别看见我就敬礼。
404有样学样地比了个中指，刚好队长回头看见了，没想到机甲也会竖中指，他惊愕地张大嘴巴。
师远洋赶忙拽着它逃走了。
次日学校照常上课，顾重阳却没有来。
师远洋没抱什么期望地发畅聊给他，毕竟他之前五条也就回复一条。
他躲着陈教授打字道：【你没来上课吗？】
那边居然很快就回复了：【嗯，明天就来，今天回家处理点事。】
旁边的曲小北一脸不敢相信；“他是在主动解释自己去哪儿了吗？这还是那个顾重阳吗……你是怎么把人□□成这样的？”
师远洋捂住屏幕：“你别老盯着我！陈教授刚才往这里看了！”
曲小北被这恋爱的酸臭气熏得翻了个白眼。
他愉快地打字：【好哒，我们等下还有一节制造课，上完课去吃饭。】
经过昨晚以后，两人都开始正式对待这段关系。
师远洋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冲动。
顾重阳：【午饭打算吃什么？我给你点外送吧，让飞行器送到教学楼去。】
华纳的外送体系很是发达，每份外卖会自动匹配迷你无人机运送，方便快捷。
但帝军大对外送管得比较严，大家都说食堂负责人是领/导的亲戚，所以才不呼吁他们点外送。
师远洋回道：【不用啦，我和小北去食堂吃。你今晚住在那边的家里吗？】
顾重阳：【不知道，看情况吧，可能回自己家。】
师远洋：【那你到家了告诉我，我们视频，我给你看上次在网上买的情侣卫衣。】
顾重阳：【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要过几天。】
两人天马行空地聊些没营养的话，却谁都不想结束对话。
快到下课的时候，陈教授说下节课换教室，去实验室制作机甲部件。
然后又说了十月底华纳建/国长假的安排。
他把上节课的课堂测试发给大家，曲小北欢呼道：“师师，你押题真的好准，又是满分！”
师远洋没空回他，对顾重阳道：【我们要做实验了，晚点再聊。】
顾重阳说：【好。】
两秒后，又发了一句：【我想你了。】
所有的东拉西扯，归根结底都不过是这四个字。
师远洋红着脸回他道：【我也是。】
他回完之后，就把通讯器揣进口袋，跟着大部队转移到了实验室。
制造院的实验室出了名的多，甚至专门建了一栋实验楼。
里面有机甲性能测试、战斗指数测试、防御系数测试等等。
师远洋跟着队伍路过走廊，看见了上面悬挂的南琛照片，和几名上古机甲大师排列在一起。
前世南琛很宠爱他这个徒弟，把什么好资源都给了他，这才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第一机甲师。
然而他自己不争气，因为顾重阳的事情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这次也要获得南琛的青睐，绝对不会给他丢脸。
进实验室前，陈教授先把他们带到了隔壁房间。
里面有一张床和两个医护人员，旁边放着测试仪器。
这是他们第一节正式动手做零件的课程，之前都是在学习课本知识。
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陈教授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开始制作前，先测试一下每个人的精神力，以便于记录在档案里。”
同学们挨个排队躺上去测试。
曲小北站在师远洋前面，回头苦着脸道：“完了，又道公开处刑的场合了。”
他和师远洋一样，精神力都偏弱。
说话间，仪器大声播报：“陆敏，精神力a等级。”
师远洋也垮下肩膀，和他无奈对视。
这个测试仪器每次都要用刺耳的声音，报出每个人的精神力等级。
同学们交头接耳。
“a很高了，我怀疑我现在测只有c了，前段时间没怎么注意身体。”
“羡慕，感觉大部分人都是b。哈哈哈，你应该不会是c的啦。”
大家都陆续躺了上去，除了五个a和三个c之外，其他几乎都是b。
这在机甲师里面属于正常水平。
每个人的精神力对应着他制造机甲零件的水平。
要知道，南琛当年是帝军大唯一一个s，所以说顶级的指挥官或许很罕见，但顶级的机甲师简直是宝藏般的存在。
轮到师远洋的时候，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是c。
他准备好了迎接陈教授的眼神。
射线扫过他的全身，仪器掷地有声地播报：“师远洋，精神力d等级。”
周围安静了一下，然后开始骚动。
师远洋猛地坐起来，结果砰地一声撞在仪器上，捂住头哀嚎。
陈教授和医生忙去查看他。
陈教授委婉地说：“你这个精神力是不是过低了，最近经常熬夜打游戏？”
“我没有，老师……”师远洋可怜兮兮地按着头道。
鬼知道他的精神力怎么会流失的这么快。
医生对他说道：“小同学，你平时需要多补充营养剂，尽量减少过度消耗。”
师远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绝望地心想，恐怕只能麻烦顾重阳多咬他几口了。
陈教授凝重道：“既然这样，师远洋，你这节课先别上了，回去休息吧。”
“啊？”
师远洋突然就被放假了，曲小北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做口型说“你爽死了”。
陈教授道：“学习机甲制造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只有把精神力提上来，才能造出高品质的机甲。”
他虽然没明说，但眼睛里透着一丝失望。
师远洋是他教的学生当中，理论知识最出众的。
但可惜，他的精神力太弱了，注定连三流机甲师都当不上。
师远洋只好点头答应，他原本还想试一下能做出什么等级的零件，毕竟有段时间没有做，有些手生了。
他从床上下来后，就推门走了。
陈教授摇了摇头，轻声对医生说：“这孩子估计毕业都成问题，他做的零件肯定是通过不了考核的。”
医生也叹了口气，毕竟这么弱的的精神力，就算在机甲师业内也不常见。
师远洋在往宿舍楼走的间隙，边走边想问题出在哪里。
这几天404有给他输送精神力，按理来说等级不应该这么低啊。
等他回到宿舍，结合了一下404帮他记录的时间段，顿时发现原因所在了——
404说：“你第一次感到衰弱，是在你回家带你爸妈体检的当天。”
“第二次，是在你在公开课上，阻止了顾重阳和严荀的那次冲突。”
“第三次，也就是今天，你们先是上课，然后陈教授发卷子，你一如既往地考了满分……”
师远洋怔忪着打断他道：“不是‘我’，是‘我们’，我告诉了小北题目，我们都拿到了满分。”
404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发现没有，每当你改变一次前世的因果，你的精神力就会衰弱一段时间。”
“……真的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难道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吗？”师远洋茫然道。
404静了静，开口道：“其实，我跟你说的第二个办法，才是最有效的。”
“嗯？”师远洋望着他。
404说：“你希望提高精神力来制造机甲，最简单、最稳定的方法，就是让和你匹配度高的alpha和你交换信息素。”
它闷闷不乐地说：“尽管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事实上，我给你输送的能量也只是短期管用而已。”
师远洋松了口气，“你早说嘛，顾重阳说他可以每周咬我一次，那样就没问题了吧。”
404突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你一个omega，怎么能把这种事挂在嘴边呢。”
师远洋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是你让我找他标记的，而且他是我男朋友，这又没什么。”
404冷冷地说：“你以为他只是会标记你而已吗？”
师远洋反应过来它指的是什么，脸一红道：“做、做点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404张了张嘴巴，刚要说话，他的通讯器就震动了几下。
顾重阳：【下课了吗，说好的卫衣照片呢？】
师远洋对404做了个求饶的手势，回复他道：【我请假了，你回家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发过来：【没有，我往学校去了。】
师远洋一听他来学校了，登时开心起来。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明天的吗？】
404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字。
顾重阳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长假回不回家？】
现在离十月底还有几天时间了。
师远洋：【回啊，怎么了？】
顾重阳：【能带我去你家借住几天吗？】
404扒拉着看消息的手一僵。
顾重阳：【我和伯父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
配图是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404愤怒地喊道：“他要住到你家里去？我都还没有去过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优秀的机甲是不会争风吃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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