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成了个刘姥姥了。”薛宝钗心里觉得自己好笑,规规矩矩地给贾敏行了一个福利:“太太好。”
“好。半夏上茶。”
宝钗挨着母亲在炕上坐下,贾敏身边的小丫头去端了一盏茶和一盏牛乳来放在了二人面前。宝钗默默地喝着奶,听两位大人的对话。贾敏很是抱歉地开了口:“并不是我有心怠慢不在正厅见你们,只是我身子不好,随意挪动恐重了病情,所以歪着相陪,还请太太不要怪罪才好。”
“这是哪儿的话,自然是身体要紧。”二人拉家常的时候,薛宝钗默默地打量着贾敏这位在《红楼》中从未出场过的人物,又用余光瞟了两眼屋内的陈设布置,不觉在心中暗叹:不愧是贾府最受宠的女儿,相貌身段自不必说,这通身的气度,便是入宫为妃恐也不为过,头上钗饰虽少,却样样精致,身上花纹虽简单,看料子垂感极佳、光滑无皱,便知不是凡品。再看屋内陈设,只是粗粗一眼,便能感觉到其中富贵与内里沉淀的世家的尊贵与威严。
“姑娘今年几岁了?”贾敏已有些乏力,靠在软枕上,笑着问薛宝钗话。宝钗正专心致志地看方桌上摆着的茶杯上的花纹,冷不丁见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不动声色地回了神:“今年七岁了。”“从金陵过来还适应吗?”“适应的。”“你妈说你有极重要的话想对我说,是什么话?”
来了!重头戏来了!
薛宝钗正了神色,条理清晰地把跟薛姨妈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从前我身子不好,那癞头和尚给了一张药方子,药料要求不知多严苛,那一年竟也配齐了,吃到现在,身体也确实好了许多。因我确从中受益,那和尚又点名了林老爷的名姓和小姐的情况,所以我才央了母亲来扬州,想着能否使小姐的身体也好起来,也算我报了林老爷的恩德。”
“那方子,你可还记得?”“为着今日特意默了一份带来。”宝钗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药方子递于贾敏手中,自己退回到母亲身边。薛姨妈安慰地抚了抚女儿的背,静静地看着贾敏的反应。
那方子当然是冷香丸的方子,通篇不是雨水就是花蕊,看上去就灵异得很。贾敏拿着方子看了半晌,又大量了一会儿薛宝钗,才叹息似地问出一句话来:“这方子确是奇异,你果然是用了和尚给的药方子才养好了身体?”
“是,宝钗不敢诓骗太太。”贾敏显然是不信,薛宝钗也不指望仅凭她一番说辞便哄得贾敏心动,决定再下一剂猛药,“那癞头和尚在梦中还说,曾经他堪错天机,误判小姐命格,后来才知自己之错,只是上天再不给机会容他泄露天机。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我这么个受恩之人,既嘱咐我要遵循因果向老爷报恩,又希望我能代他表示歉意,使老爷一家勿为此忧心。”
“宝钗亦有私心!父亲去世,家中只有哥哥一个男丁。如今家中产业大半落入他人之手,哥哥又年轻不知事,薛家的未来可想而知。宝钗斗胆恳求太太向老爷美言几句,求老爷能提点哥哥一二,如此,母亲才能有所依靠,薛家才不至于再没落下去!”说到最后,宝钗跪在地上深深伏下了身体,薛姨妈也是泣不成声。
贾敏连忙叫豆蔻将宝钗扶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好孩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是个实诚孩子,你妈把你教得很好,你的哥哥一定也是个好孩子,我会跟老爷说的,你不要伤心了,啊,瞧瞧,小脸儿都哭花了。”癞头和尚为黛玉批命这事儿,只有老爷与她知道,连贴身的丫头都是不知道的,这孩子既能说出这事,她的话必是有□□分可信了。这又是个实诚孩子,将自己的私心表白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贾敏本就喜欢貌美懂事的孩子,如今想得明白,更是对宝钗爱怜得不行:“豆蔻,快把薛姑娘扶到姑娘房里去梳洗一番,半夏,叫人端了洗脸的来伺候太太洗脸。”又安慰宝钗:“我那女儿虽小,却是极乖巧懂事的,你在她房里梳洗,也好同她熟悉熟悉。薛太太,今晚就留在府里吃饭吧,也叫宝钗和黛玉在一处作伴。”
薛宝钗正哭得动情,听见贾敏这番话,差点激动地叫出声,还好反应得快,却挤出两声有些变调的哭泣来。贾敏以为她是伤心得狠了,更催了豆蔻上前安抚,薛宝钗死死按下心里的激动,步履虚浮地被豆蔻抚着往东厢房走去。
林妹妹啊!
是林!妹!妹!
她要见到林!妹!妹!了!
天哪,这是什么善解人意的神仙好妈妈,竟然让她就这样见到了林黛玉!她爱贾敏!从此以后,贾敏就是她心中的女神二号了!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段话跟弹幕似地在薛宝钗脑海里反反复复疯狂飘过,此刻的薛宝钗就是一个上了头的脑残粉,走得越近,心跳就越快,呼吸都急促起来。
“姑娘,太太请了一位小姐来同你作伴呢。”豆蔻知道姑娘身体不好,听不得大声喊叫,先在门帘外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
林!妹!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