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难得看见雪团子般安静的女儿露出如此鲜活的模样,不禁弯起了眉眼,心里某个想法也更坚定了一些。他揉了揉女儿头上的小啾啾,把人抱下了地:“爹爹没骗你,你去认认薛姑娘,然后把薛姑娘带到你母亲那去,晚些时候爹爹再教你书。”
薛宝钗一直垂头站在原地等着接受审判,看到林妹妹进来后更是心都碎了:完了完了,她好不容易塑造的亲切端庄姐姐形象在妹妹面前被无情地粉碎了呜呜呜……直到听见林如海的声音薛宝钗才“嚯”一下又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的尽是希望的光芒:林如海好像不反对她和林妹妹继续来往诶!
薛宝钗和薛蟠对视一眼,确认了这不是自己幻听后,更加惊喜了,看着林妹妹的眼神更加发亮。黛玉凭借着这独一无二的目光和矮上许多的身形认出了宝姐姐,只觉得又疑惑又新奇,欢欢喜喜地牵着她往母亲房里去了,临走也不忘向爹爹行个礼。
薛宝钗被林妹妹把小手一牵立刻心神荡漾了,强留着最后一点清明向蠢哥哥甩了个眼神:哥哥,靠你了!
接收到了眼神的薛蟠内心:林老爷没有讨厌妹妹,太好了!
诶?妹妹走了,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了?!
林老爷的脸色好可怕啊……
“薛少爷,林某不才,想问问,你是怎么想到带妹妹易装出行的?”
薛少爷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呃,林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千金阁……”
薛宝钗不知道自家哥哥现在正面临着怎样严峻的形势,只知道自己眼下面对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端坐在塌上,身前一只雪团子没有仪态地拱来拱去,身旁一个大美人也抛弃了矜持几乎将眼睛凑到了她脸上。
“太太,黛玉妹妹……你们……”
“宝钗!你是怎么做到将自己化作男子形容的?明明你的眉眼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是就是觉得你是个男子!”
“宝姐姐,你为何变成了一个男子?你的耳孔呢?我都看不到你有穿过耳孔的痕迹了,明明上次见你还有的。”
薛宝钗惊慌了。
薛宝钗麻木了。
先给惊奇的母女俩以及同样感到惊奇的大丫头豆蔻指了指头顶:“只是将头发梳成男子式样,一些细碎的额发用头油多梳了梳。”
再指了指眉眼处:“眉毛和眼尾用黛粉描画了形状,使它的边缘更加锐利,轮廓更加硬朗。”
指指脸颊和下巴:“额头处、脸颊上还有下颚都扑了颜色较暗的傅粉,皮肤看上去就会暗沉一些,更贴近男子的肤色。”
指指嘴唇:“唇上也是,不用日常用的唇冻,而是沾取一点傅粉淡淡地按压。”
最后站起来转了一圈:“换身合身的衣服,把鞋底垫高一点,行为举止不要太扭捏,就大致可以了。”
“哇——”
一下子就收获了大美人、雪团子和一等丫头的迷妹眼。
“咳咳。”薛宝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端坐了回去:“太太,不知这里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林老爷说让黛玉妹妹带我来换衣裳呢。”
“有的。”自从嫁人后,贾敏就再也没有向方才那样放肆地表达过心绪了,一时竟有些压不住的畅快,用手帕压了压沁出水珠的眼角,才向豆蔻挥了挥手:“快带宝钗去玉儿房里换衣裳去。”
林黛玉还沉浸在宝姐姐带来的震撼中,急忙自告奋勇地下了塌:“豆蔻姐姐留下来伺候娘亲吧,我领着宝姐姐去就行。”
“也好。”贾敏笑了笑,看着两个人手牵着手去了东厢房。直到两人走远了,贾敏靠在塌上,突然在满身的疲惫里感到了久违的释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二人离开的方向,手上却握住了豆蔻的手。
“豆蔻,你说,薛家姑娘这样的性子,若是把玉儿托付给她,是不是能带着玉儿叫她活得更加轻松快活呢……”
这个在富贵荣宠中度过了半生的太太,向她最信任的大丫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豆蔻眼眶一热,掩饰性地转过了头:“夫人别这么说……小姐需要姐妹,但更需要母亲啊……”
“玉儿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小小年纪这般安静,身子也一直不太好,不能像其他世家小姐一样游宴玩耍……长此以往,可怎么好啊……”
“宝钗当真是来报恩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