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她的衣领惴惴不安。
安幼清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疲惫的倦意:“没有人会一直包容你。”
安允乐脑子一瞬间空了:“原来你这样讨厌我,这么多年你早就厌烦我在你身边了,对不对?”
他眼眶通红,浅色的瞳仁中倒影着她的面容,湿润的雾气渐渐在他眼中弥漫,遮盖了他瞳仁中泄露的感情。
“你真该改改你的脾气。”她叹息着说。
“那你告诉我,我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喜欢?”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洁白的领口被他用力的攥在手心里,一片刺骨的寒。
明明是质问者的姿态,说出的却是下位者的乞求:“是不是要我变成张若玄那样,你才会喜欢我?”
安幼清顿了片刻,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你不需要变得和张若玄一样,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安允乐的眼里瞬间燃起希冀,水蒙蒙的眼光点亮了他黯淡的双眸。
她忽然停了一下,安允乐娇惯的性格早就应该改改了,平时在家跟她发发脾气也就算了,以后张若玄过了门,他如果还是这副性子,这家里恐怕永无宁日。
犹豫片刻,她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乖一点,我会更喜欢你。”
那双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就像燃尽的篝火仅剩下一堆无用的碎屑又被人狠狠碾在土里,微弱的星光失去生命力一样消逝。
安幼清的心也随着他落寞的眼神低落下去,安允乐的性格是她多年放纵养成的后果,她造就了他,现在又要毁掉他。
她不太忍心看他的眼睛,但理智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哥哥不应该对妹妹的私生活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也不应该对她以后的男人有情敌一样的敌意。
这不健康甚至算得上扭曲,她必须尽早纠正,不然后患无穷。
阳光透光窗外的玻璃倾洒进来,她看见他的眼睫在虚实相交的光影间无力地颤了颤,像是无力的妥协,又像是对最后一丝温暖的挽留。
“怎么样才算乖呢?”他不明白,这么多年安幼清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
她总是无条件的包容他的一切,好的坏的,似乎一切在安幼清眼里都算不了什么,她总是温柔的笑着,就像收揽一池春光的清水。
可现在这些再也没有了,就连一丝温柔的涟漪也没有了。
他的幼清再也不属于他了,她被其他男人抢走了。
他的嘴唇慢慢变得苍白:“不会生气不会嫉妒,说话轻言慢语,永远温柔乖顺讨巧是吗?”
他脑子里回想着张若玄的模样,将他的言行举止一一抽剥,如果他能做到张若玄的样子,她会重新喜欢他吗?
如果他变成张若玄,她会不会也把同样的爱施舍给他?
“你只要能和若玄和睦相处就好。”她抚摩着他柔软微卷的长发说道。
安允乐强撑着潮湿的眼眸,手捏的紧紧地抵在她的锁骨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节间的颤动。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脸上强撑着单薄的笑容,温顺乖巧,恍地不似从前的他。
“我会和他好好相处,我会像他一样。”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艰难地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话。
“所以你也要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好不好?好不好?”他佝下身子,光洁的额头抵在她的胸前,每一个字都沙哑无比,曾经骄傲的他一寸一寸的为她妥协。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安允乐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他不需要成为张若玄,她也不会给他张若玄那样的爱,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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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儿和幼清情投意合,提前婚期也是好的。”张如沐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说着。
对坐的曲云华也应和着:“是啊,年轻人早点成家才好专心事业。”
两个心知肚明的长辈说着心照不宣的客套话,安幼清和张若玄坐在侧位,茶烟袅袅蒸腾,清透的烟雾让他的笑意都变得柔和。
今天的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因着张若玄下药一事,张家准备了异常丰厚的嫁妆,以来是让自己儿子以后在妻家有底气,二来也是感谢安家替他们按下此事。
对于这些安幼清并不在意,钱嘛,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安幼清真正在意的是张家在政坛盘根错节的资源。
曲氏的财富越积越多,总有人虎视眈眈,安澜的手伸不了太长,那这趟水就必须她来趟,这也是她当初选定张若玄的原因。
婚礼定在下月初三,距今不过半个月的日子,良辰吉日,宜嫁娶。
因为定下的时间仓促,请帖,婚宴,婚纱礼服这些琐碎又繁杂的事情都需要立刻准备,帝都两大家族联姻,势必要大操大办,搞得华丽又隆重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其他的事还可以交给父亲去操办,但婚礼礼服必须亲自上身。
看着父辈们对他们婚礼的细节商讨地越来越入迷,张若玄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像他们看去,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向往,就像上辈子那些待嫁的新娘一样。
安幼清小声在他身边耳语:“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张若玄抿着唇,羞似的低着头,连眼尾都透着一丝微红,乖巧进了她的心坎里。